那團碧瑩瑩的霧氣正是剛剛被從迷蹤林帶出來的千年樹精,隱隱聚攏成一團三、四歲的小娃娃模樣,配上那少了故作陰森鬼氣的稚嫩聲音,倒也算相得益彰。
“你要認的主不是我,是她。”龍禦滄指了指床榻上睡顏靜謐的風浣淩,“待她醒來便可與你滴血認主,此後你要全力護她周全,明白嗎?”
其實這樹精並不算太過嗜血的邪惡妖魔,隻不過始終生長在深山裏不曾接觸過外界,宛如一個未經世事的孩子,也就未曾覺得自己享受那些自己送上門的人的精血,有什麼不對的。這也是龍禦滄沒有立即滅了它,而是選擇要將其收伏的原因之一。
而即便是外界見過“世麵”的精靈,闖入界中的凡人對它們而言,與凡人任意狩獵的野獸沒什麼區別,它們又豈會為此感到罪惡?
另外就是但凡樹係精靈,皆有修複治愈的天賦本事,從這樹精輕易醫好風浣淩身上傷痕便可看出其能力不弱。再加上他又如孩子般就像白紙一張,想來也更容易被駕馭,這才讓龍禦滄動了這種心思。
畢竟就算他再如何細心安排,總無法時時跟在風浣淩身邊照看,還是多尋些“法寶”護著她才好。
但即便如此,他怎麼說也是活了千多年的樹精,放眼整個青嶺山也是最強大的精靈,豈會願意認個風人做主?
“本尊怎麼說也是修行了千年的精靈,怎麼能認個凡人且還是個女子為主?像你這樣元靈山的高等修士也就算了,讓我認她這小丫頭?想都不要想!”
樹精極其不屑地看向榻上的少女,隻一瞥便傲嬌地將一團碧霧的小腦袋狠狠轉開,明明並沒有清晰的五官,對讓人看出寧死不屈的姿態來。
“你沒選擇,如果不想千年修為一朝散盡,便乖乖等她安然醒來認主吧。”
龍禦滄先是不容拒絕地冷冷丟下這樣一句,轉眸看向風浣淩時卻微微柔和了神色,又道:“放心,別看她現在隻是凡人,日後定然會給你天大的好處。”
氣得雙頰鼓起的樹精卻敢怒不敢言,雖說它有千年道行在身,但在精靈中卻隻是個幼童罷了,麵對龍禦滄這等修為的修士根本毫無還手之力,所以也就頂多隻能嘴上逞逞英雄,哪裏舍得當真為了沒用的骨氣,散了自己千年的修為?
更何況散盡修為對它來說可不僅僅是失去當下的功力,而是徹底消失,灰飛煙滅!
“我看她沒有半點仙根仙骨,放在凡人的修真界根本就是廢柴一根,將來又能有什麼大作為?還給我天大的好處?你少來誆我了!”
話雖如此說著,樹精的態度卻明顯軟化下來,沒再“視死如歸”地執著拒絕。
“你先代我看著她,我去去就回。”
眼見風浣淩睡得正沉,鴛鴦榻又被他設下結界隔絕妖魔邪物,龍禦滄跟樹精交待一句便離開寢間內室。
“王爺,玉樹已然轉醒,並無大礙。”
身在外室的洛弦見主子出來,立即壓低了聲音回報,顯然是怕吵到內室休息的王妃。
“恩,讓鸝萱暗中盯著玉樹吧,不要讓她發覺。”
龍禦滄麵色冷薄得宛若寒玉雕成,不見半點麵對風浣淩時的溫潤,比傳說中清絕遺世的半仙還要淡泊上幾分。
鸝萱是澈月王身邊暗衛中九大頂尖高手之一,洛弦心知主子這是已然對玉樹疑心,所以才會動用到鸝萱盯住玉樹。畢竟九大高手都是自幼被主子培養起來,斷不可能被任何人安插收買。
“屬下明白,不過玉樹姑娘今日剛抵死保護王妃周全,她當真會是那個細作麼?”
若換成是別人,洛弦絕不會多問,可是玉樹畢竟也跟隨主子多年,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對主子的那份心思並不單純,但這種不單純卻是可以為主子死百次不悔的,所以他有些難以相信玉樹竟會是細作。
“但願,隻是我多疑了。”
其實評心而論,龍禦滄也不願相信,那個向龍璟溟透露出他畫了顏無雙肖像的消息,是玉樹傳出去的。
可是今日玉樹將風浣淩引到迷蹤林去,盡管後來舍身相護,卻反倒讓他生了疑心。
越思量越覺得這是她為洗脫嫌疑,故意安排出來的苦肉計,大半她探聽或是通過其他側麵發覺到洛弦在調查細作的事,於是立即便借風浣淩來表現出她的忠誠。
當然,困在迷蹤林的她們若是沒有他出手,縱然玉樹功夫再高隻怕也難以全身而退,但她向來是不悍死的,會在即將暴露的絕境下行此險招也並非不可能。她想來也料定,若是王妃涉險他必然不會不管,所以才敢將自己置之死地而後生。
不過這一切終究隻是他的推斷,哪怕僅僅站在風浣淩對玉樹的感情上來講,他也不希望那個細作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