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們都沒想到,如癲似狂的衝上來與她們撕殺的,竟然是無數樹枝散藤條。原本不可能會動的植物,當下都鮮活得猶如一條條毒蛇般飛來,尖銳的枝尖化為利刃,須臾便將她們身上的衣物劃出道道口子,有些已然傷及皮膚,滲出腥紅血絲。
而這在空氣中淡到幾乎聞不出的血絲,卻頃刻之間讓它們愈加瘋狂!
“這林子裏的樹都瘋了麼?怎地都動起來?”
玉樹縱使曾跟著主子在元靈山待過多年,甚至也見過些精靈妖魔,但卻從未見過原本如常的樹木會活起來,以至於霎時驚得額頭鼻翼都見了汗,背脊更是一片濕涼。
風浣淩卻抿著唇一言不發,手中軟劍在一片黑暗中竟微微泛著月光般的清淡銀亮,讓她恍惚間有種龍禦滄正在身邊的感覺,立時又安心不少。眼看一枝樹藤逼近,她卻並不慌張急切不白白浪費半點力氣,看準時機方才一劍砍出,將那散藤蔓斬下半截。
於是,愈加詭異的畫麵出現,那頂多隻能流出綠色液葉的斷藤裏,竟然淌出的是如人一般的猩紅血液。
“這些到底是什麼東西?”
見此恐怖情狀,風浣淩也忍不住低喝了一聲。
若是這些東西是人反倒好辦些,至少斬殺後便也不死了,可這些樹枝藤蔓卻好像永無休止,哪怕是剛剛被砍下半條的那根綠藤,依然悍不畏死地衝殺著,甚至還將不停流出的血液,甩濺到了風浣淩的身上。
“王妃小心!”
眼見一條樹藤纏上風浣淩小腿處,玉樹回身一劍將其攔腰斬斷,與此同時自樹王萬千枝椏中探出的一枝直直刺入她肋下。
“玉樹!”
風浣淩痛呼一聲,雖也揮劍將那樹枝斬斷,卻終究遲了一步,隻能眼睜睜看著玉樹的血與斷枝噴濺出的血齊齊漫出片雪霧,染紅了她的眼。
在扔出求救焰火的瞬間,風浣淩忽然想起這些樹應當畏火,慌忙自地上找出些枯枝,取出火折子點著,再或扔或揮向攻來的枝藤。玉樹見狀也不再管肋上傷口,用空出的手撿起枯枝,點燃後攻向那些瘋狂枝蔓,多少能起到些威懾作用。
即便如此拚命反擊,不多時兩人身上的傷還是越來越多,尤其是全力護主子周全的玉樹,原本的翡色衣裙幾乎已被染成豔紅,再分辨不出原本翠玉般的色彩。
“浣淩!”
一路破陣而來的龍禦滄,終於抵達迷蹤林中心樹王所在,卻又立時被眼前景象驚紅了眼。
“王爺,我沒事,玉樹她……”
直至被龍禦滄一把擁進懷裏,風浣淩才發現自己的身子早已僵冷如冰,手中軟劍與火把隻是機械地動著。
“放心,我來了。別怕,沒事了。”
龍禦滄在風浣淩耳畔低語出的,隻是極其簡明的寥寥十個字,卻奇異地讓人安心。
隨著一道虎嘯龍吟般的嘯聲,龍禦滄周身倏地銀芒大盛,竟僅憑此光就生生將那些張牙舞爪的樹枝藤蔓給逼退開,讓身處生死邊緣的玉樹霎時失了威脅渾身一鬆。
“妖孽,你是自己收手現形,還是想死在本座劍下?”
看都未看周遭紛亂樹藤一眼的龍禦滄,徑直劍指那棵粗壯樹王,幻化成一片雪亮光芒的嘯天劍尖,已然刺進樹身寸許。
早在發現異狀初生時,風浣淩便曾揮劍砍過樹王,因為她覺得一切異象許就是由這棵最年長的樹引起。但是她的寶劍卻未能在那樹身上留下半點痕跡,反倒向來所向披靡的劍刃,出現道觸目驚心的卷邊,足見那看似尋常的樹身是何其堅硬勝鐵!
可是龍禦滄看似不過隨手一刺,竟然就輕易刺破樹身,引得那樹王痛呼尖嘯出來,那聲音聽得人毛骨悚然。
“竟然是嘯天劍,想不到這回來的會是元靈山修士,且還是如此位份的,當真晦氣!”
那棵樹王竟然發出怪異至極的人聲,好似不過年幼孩童,卻又失了童貞意味,憑添鬼怪陰森。
“這些年你定然已經吞噬不少的人獸精血,再不乖乖受擒的話,別說你外麵那些樹子樹孫的性命,可莫要怪本座立時毀了你的千年修行!”
此時的風浣淩還不知道龍禦滄要這千年樹妖受擒,到底意味著什麼,隻是納悶他為何不幹脆手刃了這吞噬人獸精血的妖魔。
“你,當真不殺我?”
樹王似乎也不相信自己能夠如此好命,撞見了元靈山的高階修士,竟然還有活命的機會。
“隻要你肯認主,本座便不會殺你。”
龍禦滄散著清澈光華的嘴角,微微勾起抹震懾人心的淺弧,使得渾身煞氣仿佛瞬間盡化為飄渺仙氣。
半晌沉寂過後,外圍張牙舞爪的樹枝藤蔓倏地回縮成了原本無害的模樣,而迷蹤林頭頂的天色也漸漸烏雲消散,陽光緩緩破雲而出。
雖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玉樹卻也知道危險至少暫且過去,登時便雙腿一軟跪倒在地,“王爺,萬幸,奴婢總算保住王妃性命,總算不負所托,把王妃好好還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