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別人如何想,你對我而言,就是‘天下無雙’的存在。過去畫的那副畫,我可以給你看,但不是現在。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有太多秘密必須要獨自去背負,但你終有一天會全部了解。到時候,你若仍然堅持要離開,我還與今天說的一樣,縱然再不舍也絕不會強留。因為,我始終是不舍得傷害你的,無論在任何事上。”
仿佛一席話已然用盡所有力氣,龍禦滄坐在椅子上,宛若風燭殘年的老者般,極緩慢地抬起手臂遙遙向風浣淩伸出手。
“未來的時間很長,我可以用盡這一生的時間,讓你慢慢了解。但這一生的時間,對我們而言又太短,不過就算再度輪回,我依然有信心再次找到你,隻為能繼續與你生死相依。”
莫說是在外人麵前了,就算是私下裏在她麵前,龍禦滄也很少一次性說這麼多掏心掏肺的話。
風浣淩的視線忽然模糊起來,好像麵前這個越是心緒跌宕越是麵色冷冽,明明看起來冷不可侵實則卻熾烈如火的男人,隨時會在她眼前消失似的,讓她莫名心慌到隱隱作痛。
她原本隻是個丞相府裏不受待見的庶出小姐,何須他這般的男子耗費如此心力?
就算最初當真是因為她與某人有些相似之處,但後來他予取予求傾盡所有的縱容溺愛,多次的舍身相護的行為,難道真的僅僅因為她與那個女子相像嗎?
他說,過去的已然過去。
他說,他無論何時都不舍得傷害她,無論是身子還是心。
他說,願用盡一生任她慢慢了解。
他說,就算再度輪回,還是要找到她,隻為能繼續與她生死相依。
從贈予玉玦到舍身為她擋劍,他從來都不是個隻空許承諾的人,更多時候他都是舉重若輕地為她付出所有能付出的,從身外的錢財到自身性命。
縱然龍璟溟所說的畫像當真存在,但他既然敢坦蕩承認,是不是代表他已然將那個女子視為過去?他會說出這些,是不是當真隻想與她共度未來?若是他已然認定她,她又何必為個已然死去的女子,就斷絕了彼此感情令親者痛仇者快?
“我……”
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沙啞異常,風浣淩避開他太過專注的視線,更沒有去迎他伸出的手,隻是輕輕將腮邊一縷碎發別到耳後。
“我有些亂,也有些倦,王爺可否容我獨自清靜幾天,好好想想?”
“好。”
龍禦滄的聲音又何嚐不是僵澀黯啞,“那我便暫且搬到書房來睡,待你想清楚了再說。”
自大婚後,除去被公派無法回府,兩人還從未分房睡過。
明明是自己提出的請求,聽他答應時風浣淩心頭卻又莫名有些酸澀,因此她垂首斂眸沒有再跟他多說一個字,默默離開了書房。
如此,偌大的書房裏,便隻剩下龍禦滄孑然獨座。
他的目光直直渙散在虛無的某處,久久未動上分毫,直至天色臨近黃昏時,方才忽然開口叫了聲“洛弦”。
始終守在門外的洛弦即刻頷首走了進來,“王爺有何吩咐?”
“我身邊定然有細作,你莫要聲張,暗中觀察何人最有嫌疑。”龍禦滄目光依然凝在虛無處,聲音飄渺得好似源自其他神秘空間,“此人必定已跟在我身邊多年,可能還是頗得信任重用的,若不能揪出來,隻怕日後會壞了大事。”
洛弦聞言微微一驚,但並未多問,隻是堅定地應了聲“是”。
“還有,暗中再多安排些人保護王妃,把能用的頂尖高手都用上,不可再讓她有半點閃失。”
在揮退洛弦前,龍禦滄又交待了這樣一句,而後方才擺了擺手,緩緩合上雙眼。
回到鳳儀閣寢間的風浣淩,揮退所有宮人獨自躺到床榻上想要小睡一會兒,可是輾轉反側間,滿腦子都是龍禦滄適才說過的話。
那些她曾經認定不過隻是男人欺騙手段的山盟海誓之詞,用他清冷孤絕的聲音說出來,卻異常真切動人。
他向來不是油嘴滑舌用甜言蜜語騙女子的人,縱然兩相纏綿時他也曾對她說過許多甜蜜繾綣的話,可但凡許諾的事情卻沒有一件曾失信過。所以她相信,今日他所說的也定然發自真心,當真如此想有此決斷,才會說出來。
可是轉念想到他當真曾為某個女子親手畫過肖像,並且還留存至今,她心頭便止不住酸澀難過,就好像胸腔裏闖進了隻暴躁的小獸般,讓她的心止不住紛亂難以安生。
“王妃,該用晚膳了,王爺已經等在膳堂裏了。”
蘇悅小心翼翼的聲音在內外間的門口處響起,“王爺還說,如果王妃不想出來用膳,便讓奴婢們把晚膳送過來。”
哼,是他也不想在這時再次麵對她吧?
風浣淩沒有注意到向來冷靜自持心思縝密的自己,在遇到關於龍禦滄的事時,就會變得有些難以理喻,猶如年少任性的小女子般一味隻知宣泄自己的小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