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出狂言?”玄誠子輕笑一聲道,“口出狂言的另有其人,貧道倒以為那小施主的話極是有理!”
他雖然一時還不能接受閉式引流的治法,但卻本能地感覺蘇硯所講的一番話很有道理。
所謂流水不腐戶樞不蠹,腹中有積血,即便目下不影響性命,那積血長期留在腹內,自然就會變質,就像一潭死水般汙濁發臭。
玄誠子不是一個固步自封的人,隻要他人有理,他就會讚成。他之所以跟張伯年爭執不休,便是因為對方強橫無理。
“難道道長也讚成什麼閉式引流?”張鈞滿臉不可思議。
玄誠子點頭道:“不錯,又不剖開肚子,隻是在肚子上鑽個洞。既然這位小施主敢如此說,想必是深諳此道,何不讓他一試?萬一真如他所言,令尊大人豈不是性命危矣!”
張鈞猶疑不定,將目光投向自己的母親:“這個……娘,你看……”
婦人都是感性的,張夫人因常去北邙山的上清觀上香祈福,很早以前就與玄誠子相熟。
在玄誠子和張伯年之間,她更願意相信玄誠子。
原本今日張夫人最先請來的就是玄誠子,隻是兒子不放心,才又派人先後請了張伯年和王慶和。
這才引發了今日這一番爭執。
而玄誠子之所以認為蘇硯的方法可行,不僅是因為他覺得蘇硯的一番話有道理,還因為他是白馬寺大顛和尚的友人。
那大顛和尚不是別人,正是名列“洛州四傑”的書法大家,“一僧一俗”的僧指的便是他。
大顛和尚雖以書法顯名,但他同時還是一名醫林高手,隻因他是一介怪醫,治法手法奇詭驚人,聞所未聞,所以不被世人所接受罷了。
實際上大顛和尚在跌打損傷和內傷治療方麵造詣非凡,據說他曾經為一個癭瘤病人行開腹之術。
那病人不僅活了下來,腹內癭瘤也被成功摘除。
做為大顛和尚的老友,玄誠道長自然對此事知道得最是清楚。因此蘇硯所說的閉式引流在他聽來,並沒有多麼玄乎。
張夫人終於發話,表示願意讓王慶和師徒一試,母親發了話,兒子也不好再說什麼。
“真是豈有此理!”
意識到自己被拋棄了,一向以醫學正統自居的張伯年豈能不惱羞成怒?
“張家既然如此怠慢於我,以後休想我再為你們張家看診,告辭!”
說著他拎起醫箱,氣衝衝地奔出門去。
“多謝道長相助!”蘇硯拱手一禮。
“小施主不必多禮,”玄誠子伸手一攙,“貧道也好奇這閉式引流之術,不知可否讓貧道在場一觀?”
“當然可以,”蘇硯笑著點點頭,轉身向王慶和道,“師父,我們開始吧!”
王慶和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倒不是因為徒弟搶了他的風頭,隻是感覺自己好像突然又回到了當年在師門當學徒的感覺。
但方才蘇硯挫敗張伯年的事,又讓他感覺痛快淋漓。多年來麵對張伯年的輕視與譏嘲,他始終選擇了隱忍。
兩項相抵,王慶和覺得自己今日當一回徒弟的助手也值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