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東邊有一座幽雅內院,院中矗立著一座雕梁畫棟的樓閣,名曰天香樓。
此時在天香樓上,一位花樣年華的女子憑欄而立,隻見她十七歲左右,螓首蛾眉,削肩細腰,體態婀娜,春柳眉兒,秋波眼兒。
一襲雪衫,連同香肩上的繡羅帔子,迎風飛舞,遠遠看去宛如在雲中漫步的仙子。
“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此人此景,任誰見了,都會聯想到世上最美的詩句。
這位絕色佳人,不是別人,正是有著“洛州第一美人”之譽的薛府千金,薛靈芸。
“小姐,奴婢有要事稟告!”
素心沿著蜿蜒曲折的回廊曲欄,徑自來到了天香樓下,抬頭看見迎風而立的薛靈芸,嬌喘籲籲地說道。
須臾間她就登樓來到薛靈芸身邊,顧不上喘勻氣息,便將方才偷聽到的話,一五一十地向自家小姐做了稟報。
薛美人聽後檀口輕啟,好半響說不出一個字來。
“竟有此事?難不成蘇清得了仙人的指點不成?不然他的書法何以長進得如此之快?”
素心說道:“小姐,奴婢聽韋公子與夫人說,那蘇清很可能是深藏不露……”
“深藏不露?”兩彎新月眉輕顰,薛美人喃聲說道:“不可能,蘇清沒有理由這麼做的!”
素心眨巴眼睛:“那小姐的意思是……”
薛靈芸螓首輕搖,沒有答話,輕移蓮步,放眼向洛河對岸眺望,問道:“素心,眼下他真的住在寧氏藥肆麼?”
素心點頭說道:“韋公子派人跟蹤了蘇清,發現他進了寧氏藥肆後就沒出來,想來他自離開薛府後便住進了寧氏藥肆。”
不知為何,聽到那落魄公子有了落腳之處,薛靈芸心中倒是悄悄鬆了口氣。
“還有,”素心又說道,“小姐,韋公子還說那蘇清如今已改名叫做蘇硯啦!”
“蘇硯?蘇清?”薛靈芸訝然地看著小婢女。
素心點頭,麵露憂色,說道:“小姐,端午節就要到了,那蘇硯若是有心前來赴會,以他現在的本事,力壓群英一舉奪魁也未可知呢!”
薛靈芸心下一跳,脫口說道:“他……真的會來麼?”這話似是在問素心,又似在自問。
將蘇硯逐出薛府,完全是薛王氏一人所為,這婦人早已視蘇硯為絆腳石,恨不能將他一腳踢開。
無奈顧忌夫婿的庇佑,一直沒找到機會,其時恰好中使登門,宣薛堅入長安覲見天子。
薛大人的車駕駛出洛陽城的次日,薛王氏就迫不及待地行動了。
薛刺史雖恨蘇清不成器,可並無將他逐出家門的想法。是否將女兒嫁給他,能否為他謀個一官半職,對他而言,都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
可這樣那小子就出息了麼?就算救他了麼?
身為長輩,又是他父親的生死之交,他有責任引導他走上正途。若欲使他悔改,須逼他走投無路。
好似對付病入膏忙的病人,須得下峻烈猛藥方能見效。
薛刺史有意忽視他的存在,不給他好臉色瞧,都不過是為了激蕩起那小子的鬥誌,逼他走上發憤圖強、重振家門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