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香蘭自然對封季萌想要在外麵補課的決定大力支持,在麻將桌上就安排了司機替她去學校和班主任溝通。在巫振文的幫助下,封季萌很快找到了數理化生的老師,並確定了補習任務。
補習班的就在洪中邊上,封季萌野心勃勃地開始了他的補習之路,但剛上課還不到一個小時就被打回了原形。長期上課走神溜號的他,在補習老師一對一的監督下,既沒辦法長時間集中精力聽講,又做不到走走神讓精神鬆弛一下,最後強撐著也沒聽進去多少,但精力卻在過度消耗。第一天上完課,他覺得比一場訓練還累,沒想到坐在那兒學習會這麼辛苦。
一周過後,他發現他再也沒有時間去纏著楊繁了。平時除了補習還有學校的課,數理化他聽不懂,但補習下來有學習任務。他隻能戴著耳機,隔絕講台上的聲音,埋著頭做補習課的作業。除了白天,周二和周四的補習安排在晚上,現在他真的要寫作業了,卻沒空再去楊繁店裏。周末更是從早到晚全天補課,別說去楊繁家裏看姥姥,基本學得暈頭轉向,回家連楊繁都想不起來就倒頭睡了過去。
他咬著一口氣,本來是想做給楊繁看的,但慢慢地,他好像開始和自己較勁,好像這件事如果沒有做到,那自由和獨立也得不到,擺脫父母也做不到,楊繁自然也追不到。他會變成和楊繁說得一樣,一無所有,一無是處。
所以每周一三五打球的時間就變得格外珍貴,讓他能夠從突然湧入的壓力中稍微解放一會兒,更重要的是,他能夠看到楊繁。
但這天他還是遲到了。
下午數學補習老師講函數圖像,封季萌看著那老頭油光鋥亮的禿頭,又不知道神遊到了何方,雖然很快被負責任的退休老教師給招回了魂,到了時間還硬把他留下講通了知識點,才放他走。
等到球場時,大家已經在做引體向上。他加快步子跑過去,球場邊上把斜跨的書包摘下來,直接脫了羽絨服和外褲扔到一邊,又找出護膝護肘套上,衝進隊伍。
楊繁招招手讓他出來。
“對不起,我來晚了。”
楊繁沒多說什麼,隻讓他先做熱身和準備運動,說完對封季萌伸出三個手指。
封季萌知道那是三圈的意思,馬上提起步子繞著運動場跑起來。
楊繁吹著哨子指揮另外幾人的節奏,眼睛卻瞟到那個鼓鼓囊囊躺在地上的書包,拉鏈大張,露出一摞書本。
他起先還奇怪,那個恨不得上廁所都跟著他的人怎麼突然消失了。最近這段時間,除了練球,平時都不見封季萌人影,連體育課都不見他來上。他還問過簡航,簡航說他也不知道,隻知道封季萌最近經常不在學校。
原來是這麼回事,他還真找人補習去了。
想到封季萌那天的話,楊繁心裏有點道不明的滋味兒。
訓練結束,楊繁鎖了門,同往常一樣步行回去。剛拐過街角,他又看到了那個蹲在路燈下熟悉的影子。封季萌把書包掀到後背,棒球帽倒扣著,一手橫在膝蓋,下巴墊在手臂上,另一隻手摸在草叢邊上埋著頭吃糧的貓。
走近時,楊繁步子頓了頓,輕輕咳嗽一聲。封季萌聞聲抬起頭,小貓也聞聲迅速跳進草叢裏,消失不見了。封季萌把剩下的罐頭放進草叢,站起來拍了拍手,和楊繁一起往回走。
“最近在補習嗎?我聽簡航說你經常不在學校。”
“在學校旁邊那個補習班上一對一。”說著他翻出包裏的消毒濕紙巾擦剛才摸了野貓的手指。
“感覺怎麼樣。”
封季萌先是搖了搖頭,又說:“還行吧。”
楊繁想說那你好好學習,又覺得太冠冕堂皇,便把話題從學習轉到了貓身上。
“那小貓親人嗎?”
封季萌把髒紙巾團成團捏在手心等垃圾桶。
“不怎麼親,挺怕人的。”
“我看它天天等你,還給你摸。”
封季萌笑起來,麵部肌肉一鬆動,臉頰中央的酒窩就淺淺浮現,難得顯出一點溫和柔軟的模樣。
“我給它吃了兩周的罐頭才給碰一下,”但溫柔很快消失,憂心忡忡擠在眉宇間,“想它親人又怕它遇到壞人。天這麼冷,不知道它晚上呆在哪兒。”
要真說楊繁對他說的那些話還隻是一個警醒,他不能把這隻小貓帶回家裏卻讓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無能為力,對“吃的住的都是父母的,自己無法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任”有了切身的體會。
“給我養吧。”
“嗯?”
楊繁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嘴巴一禿嚕就說了這話。說出來了也不能收回去,他快速找了個理由:“天冷了,姥姥在家呆著無聊,有個小貓小狗陪她挺好的,我還打算去買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