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蘇明朗表白了，”封季萌看著自己腳尖，聲如蚊蠅，嘟噥道，“我不想你們在一起。”
楊繁眉頭一皺：“我什麼時候給他表白了？”
封季萌抬起臉，原本緊繃的表情突然一下子鬆快了，還有點喜笑顏開的味道，雖然他沒有笑出來。
“你沒有和他表白嗎？你不喜歡他，”封季萌瞅著楊繁的臉色，把堪堪要破口而出的“太好了”咽下去，心虛地換成了，“是吧。”
接著他雲淡風輕地，好像被騙得二十萬根本無足輕重：“那就是蘇明朗騙了我，他說你和他表白了。”
“我就知道，你不喜歡他那樣的。”
然而楊繁的臉卻越來越難看，從這幾句對話裏，他已經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所以你給蘇明朗買這些東西，做出追求他的樣子，甚至給他錢，全是為了阻止他答應我？”
封季萌剛剛放鬆的表情重新僵在了臉上，他撇開眼睛，訥訥地說：“他不適合你。”
楊繁垂在小腿上的手捏成拳，手心裏像是抓著對封季萌荒唐做法的滿心憤怒，壓製著它爆發出來，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出來。
“那誰適合我？”
“……”
“問你，誰適合我？”楊繁提高了聲音，用目光逼視封季萌，“你適合我？”
封季萌梗著脖子對上楊繁的目光，也有點火了：“我不適合嗎？”
他搞不懂楊繁為什麼這麼生氣，既然他對蘇明朗沒意思，那這件事不就結束了嗎，他又沒對誰造成傷害。
“我們明明就很聊得來，你跟我說的那些我都懂，我喜歡你，你也說過喜歡我，為什麼你總是拒絕我啊？要是因為我沒成年，那你等我成年不就行了，又要不了你很久。”
“啪！”
楊繁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一個高大的陰影在封季萌麵前升起，頓時讓他有點畏縮。隻見楊繁喉頭滾動兩下，像是艱難地咽下了一口氣，接著他說，語氣不算嚴厲，但是明顯帶著怒氣。
“我是說過喜歡你，但那是在什麼情況下？你當時怎麼跟我說的，你說你一個人在寧市，你父母鬧離婚，發現了你的取向後就都不要你。結果呢，有一句真話？你在網上跟我說的那些關於你自己的事情，我後來捋了一下，沒他媽一件是真的。”
“謊言的基礎隻能建立謊言，懂不懂？”
“我給你發的照片都是真的。”封季萌執拗地反駁道。
“……”
楊繁差點被噎掉了半口氣。
“其他的重要嗎？你喜歡的隻有我而已，又不是我的家庭，或者別的。”封季萌雖說還在據理力爭，卻已經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下去。
“說喜歡你也是真的。”最後這句因為說過太多次，顯得有些無力。
楊繁揉了一把臉，雙手從兩頰一直往後捋過頭發，揉得太用力，一張臉都搓紅了。
“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封季萌，那我問你，你拿什麼來喜歡我？”
封季萌看了楊繁一眼，有種絕處逢生的錯覺，如果他能拿出一個完美的，足夠打動人心的答案，楊繁是不是就能接受他了？
“我可以拿所有來喜歡你，隻要是你要的，我都願意給你，”封季萌情真意切地看著他，有些害羞地輕輕喊他的名字，“楊繁，你知道的。”
楊繁看不到他的情切，眼裏隻有他的現實。
“你有什麼？你現在花的是你父母的錢，住的是他們的房。你可以說你還在念書，還是未成年。你以為就這麼混到18歲，你就能自立自由？你就能左右你自己的命運？說句難聽的，你這樣子真做不到。你再不喜歡你父母，到時候你還得乖乖聽他們的話，按照他們給你安排的生活走下去，因為你沒有力量擺脫他們。。”
楊繁無奈，甚至有些痛惜地看著他：“你什麼都沒有，而我明知最多等你高三畢業就會跟你分手，很大幾率還會惹上一身麻煩，為什麼還要陪你玩這個幼稚而短暫的遊戲？”
“別再堅持了。為你好，也是為我好，行不行？”
封季萌腦子裏嗡嗡的，好像是聽懂了，但他說不出來話，一句都說不出來。楊繁點出了他最不願意想的事——他必須依靠著他的父母。還有那些他從沒有想過的這些問題，關於現實和未來的，像是幾塊大石頭從突然從山頭滾下來，剛好壓到他肩上，突如其來的重壓，讓他無法喘息。
楊繁說完也出了兩口大氣，摸了一根煙去窗口點上，他看著窗外，給封季萌消化這些東西的時間。
他知道封季萌聽懂了，封季萌並不傻，隻是縮在自己的殼裏懶得麵對這個世界，而他又剛好有這個任性的資本。雖然他自己可能不願意承認，他性格裏仍然有在優渥的家境裏成長起來的孩子才有的無拘無束和天真。但這隻是因為他現在年紀還小，家裏人懶得管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