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難兄難弟
一輛黑色的別克轎車穩穩地停靠在淩江城市花園停車場裏,李文強從轎車裏鑽出來,愉快地哼著一首《披著羊皮的狼》這首歌曲回家。
斜躺在客廳的長椅沙發上看電視的林曉梅坐起來,用審視的眼光看著丈夫,疑惑地問:“你不是說晚上有應酬嗎,怎麼今天回來這麼早?”
李文強輕描淡寫地說:“客人吃完飯就走了,我當然要早點回家喲。”
“難怪,我還以為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呢,不過,你每次陪別人吃飯回家都喝得醉醺醺的,今天在你身上沒有聞到酒氣,而且還是一副得意忘形的樣子,是不是陪你吃飯的客人比較特殊?”
“這婆娘是不是在跟蹤我?”李文強做賊心虛,自然感到有點納悶,但為了掩飾自己慌亂的情緒,他還是故作鎮定地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你在外麵做過什麼事情自己心裏清楚,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反正你以後最好別讓我抓住什麼把柄。”
“人正不怕影子斜,你愛怎麼抓就怎麼抓吧,我無所謂!”
李文強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林曉梅便開始數落起來:
“那我問你,自從我爸媽借錢給你開公司,要不是他罩著你,你的生意會一天天地好起來嗎?你如今做了大老板,口袋鼓起來,錢燒腰包了,便把誰也不放在眼裏,你自己摸著良心想想,你幾時認認真真地陪我在家吃過一次飯?在外麵逛過一次街?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麵除了與一幫狐朋狗友吃飯、喝酒外,就是去夜總會找小姐、嫖女人,像你這種昧良心的小人,還不如……”
“不如什麼?”
李文強壓住心中的怒火。
林曉梅脫口而出:“不如像徐凱那樣一了百了……”
“你是不是早就詛咒我去死?”
林曉梅沒有理會他,繼續說:“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早就對趙雅蘭那個狐狸精有想法,如今徐凱死了,不是正好給你創造機會嗎?我有時候想,徐凱的死真是車禍那麼簡單嗎?”
李文強怒吼道:“放你媽的臭屁,老子好心好意借車給他開,他自己出事了,害得汽車報廢不說,還賠了人家那麼多錢,你倒好,居然懷疑我,你這隻不會生蛋的雞,什麼時候變成狗了,見誰咬誰?”
林曉梅從沙發上蹦起來,指著李文強的鼻子,問:
“你罵誰?”
“我就罵你,怎麼了?”李文強不以為然地說:“你本來就是一隻不會生蛋的雞嘛,要不,結婚這麼多年,怎麼連一個孩子都沒懷上?”
林曉梅氣得臉色發青,咬牙切齒地說:
“雞也好,狗也好,總比你這個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狼心狗肺的畜生強!”
“看來,你是認定徐凱的死和我有關,即使你想為那個死鬼情人伸冤,也要拿出證據呀?”
“請你嘴巴放幹淨點,告訴你,姑奶奶向來潔身自好,有生以來並沒有做過任何人的情人,請你別侮辱我的人格。”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要把胳膊往外拐,汙蔑、誹謗我?”
“我沒有汙蔑和誹謗你,我是站在正義的立場上說話。”
“那我問你,什麼是正義?”
“正義就是,讓自己親眼看見像你這種豬狗不如的禽獸是如何遭到報應的。”
“我看你是心胸狹隘,吃飽撐得沒事幹,無端的猜測和嫉妒吧?”
“你根本不配我去猜測和嫉妒。”
“無聊!”
李文強終於擺脫林曉梅的糾纏,轉身走進自己分居多年的那間臥室。
幾年前,徐凱、李文強和林曉梅均在一家國營單位上班。
徐凱外表英俊,為人謙遜,李文強相貌平平,做事精明能幹,他們都是從外地來淩江的年輕人,進單位後同住一間寢室,彼此關係非常密切,是一對無話不談、可以稱得上難兄難弟的好朋友。
林曉梅的的父親在淩江市政法委工作,祖籍在東北。
她從小在淩江市長大,中專畢業後被安排在單位做出納,也許是一見鍾情的緣故吧,從認識林曉梅的第一天起,徐凱就打動了她的芳心。
然而,林曉梅向徐凱示愛時,卻遭到拒絕。
在林曉梅情緒低落的時候,李文強恰如其分地出現在她身邊。
林曉梅本身是一個報複心極強的女人,她想通過和徐凱的好朋友結婚去傷害他的自尊心。
林曉梅火速與李文強結婚後,才發現李文強早就對自己垂涎欲滴,徐凱是因為成全李文強才故意拒絕她的。
由於她心裏裝著徐凱,她和李文強的婚姻生活並不幸福,夫妻生活更是一塌糊塗,結婚好幾年,肚皮從來沒有鼓起來過。
林曉梅的父母以為女兒沒有生育能力,對李文強有點愧疚,於是主動借錢給他做生意。
李文強從單位辭職後,注冊了淩江市盛強實業公司,由於他很有經營頭腦,生意做得紅紅火火,事業一天天的壯大起來。
沒多久,徐凱也從單位辭職了,應聘到了一家貿易公司。
一個偶然的機會,徐凱和趙雅蘭認識並相愛了。
當徐凱領著靚麗的趙雅蘭出現在林曉梅麵前時,一種難以言狀的嫉妒感油然而生,特別是看到丈夫見到趙雅蘭時兩眼發光的樣子,內心更是痛苦至極。
每天晚上,李文強忍受著老婆和同床異夢的折磨,麵對老婆完成作業式的機械運動,李文強情趣全無,於是他經常夜不歸宿,出入於淩江市大大小小的娛樂場所,他想用酒精來麻醉自己,在她們的歡笑、歡愛聲中,紙醉金迷,在她們的溫柔鄉裏,醉生夢死。
李文強還算夠哥們,一旦有什麼好事情,他都要打電話給徐凱,讓他過來和自己一起分享。開始的時候,徐凱還覺得對不起老婆趙雅蘭,可情欲就像一個癮君子,一旦上了癮,就很難戒掉。徐凱經常與李文強狼狽為奸、沆瀣一氣,他們在淩江市做過不少風流事,玩弄過各種各樣的漂亮小姐,也糟蹋過不少良家婦女。
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李文強在外麵玩女人的事情很快傳到了林曉梅耳朵裏,兩人經常吵得天翻地覆,甚至大打出手,於是徐凱義無反顧地承擔起了這對夫妻間的中間人,由於徐凱善於偽裝,時常在林曉梅麵前以正人君子自居。所以,林曉梅特別聽他的話,她與李文強再大的家庭矛盾,經徐凱一勸阻,很快就會平息下來。
有一次,李文強夫婦吵得非常厲害,林曉梅尋死覓活的,徐凱聞訊趕來,林曉梅居然當著丈夫的麵,撲進了徐凱的懷裏訴苦。
李文強心裏自然不是滋味,但礙於他們是好朋友的情麵上才沒有發作。
風波平息後,徐凱將李文強叫到一邊,歉疚地說: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李文強訕笑著說:“沒關係,誰叫我們是哥們呢?要是你老婆哪一天在我肩膀上痛哭一場,我會死而無憾的。”
徐凱正色道:“李文強,你小子這話是什麼意思?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欺,我可要警告你,你千萬別打我老婆的主意,要不然,趙雅蘭和你翻臉,我們兄弟反目成仇,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哥們,一句玩笑話,何必那麼認真呢?”
“那你最好把這中無聊的玩笑話收起來!”
徐凱離開李文強家時,二人不歡而散。
由於徐凱始終在老婆麵前裝出一副好男人、大丈夫的形象,除了李文強知道他的桃色事件外,很少人知道他有玩女人的嗜好。
趙雅蘭始終被徐凱蒙在鼓裏,對丈夫在外麵的風流韻事一無所知,並在他的溫存和嗬護下,感到無比的幸福和滿足,特別是女兒夢婷的出現,給這個幸福的家庭增添了無窮的樂趣。
趙雅蘭穿過鋪墊一層紅色地毯的樓梯,在客人們驚愕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地來到一樓大廳。
站在國際大飯店門口的迎賓小姐用招牌式的動作,標準化的台詞喊:
“晚上好,歡迎下次光臨!”
趙雅蘭神情麻木,目光呆滯,她的腦海一片空白,腦袋暈沉沉的,突然眼前一黑,腿腳一軟,立即癱軟在地。
幾名服務員趕忙將她從地上扶起來,七嘴八舌地問:
“小姐,你沒事吧,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謝謝,不用了!”
她打起精神,用足力氣掙脫開服務員的手,在大門口攔截一輛出租車,火速離開了淩江國際大飯店。
趙雅蘭斜躺在出租車後排的沙發座椅上,司機問:
“大姐,你這是去哪裏?”
“回家。”
“你家在什麼地方?”
“我家在什麼地方?”
趙雅蘭努力從腦海裏搜索出家的具體位置,向車窗外這條繁華的大街一望,急忙說:
“師傅,你開反了,我家在淩江北路。”
“好的,我去前麵那個十字路口掉頭。”
紅燈亮了,出租車在路口停下,中年司機通過後視鏡,見這位美少婦神情沮喪,顯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不免有些憐香惜玉了。
“大姐,看你這樣子,好像是有什麼心事?”
“沒……沒有啊?”
路燈亮了,汽車掉頭離開路口後,司機規勸道:
“其實,人生的路短暫而又漫長,要經曆許多風風雨雨,隻要努力讓自己的日子過得開心,快樂,比什麼都強。”
“那你一定很快樂和開心喲?”
“是的,我和愛人一共生了三個孩子,大兒子上大學,二女兒上高中,小女兒上初中,由於後麵兩個孩子都是超生,我愛人早就下崗了,我們單位領導考慮我的具體情況,好歹將我留下來,可是,近幾年,我的單位效益都不好,我一個人收入都比較低,在常人的眼裏,像我們這樣的家庭,要供養幾個孩子上學,簡直比登天還難,我們夫妻商量,既然將孩子們帶到這個世界,就要讓他們過得幸福,於是,我老婆晚上擺地攤,我下班後開出租車,雖然一家人日子過得清貧,倒也快樂,每當看見孩子們考試的成績單,心裏就有一種幸福和成就感。”
“師傅,我真羨慕你有這樣一個幸福的家庭。”
聽完司機的陳述後,趙雅蘭感慨萬千,司機再次勸慰說:
“天下沒有走不通的路,過不去的橋,人世間沒有邁不過的檻,隻要自己心情愉快,身心健康,快快樂樂地過一生比什麼都強,我看得出,你是一個無比堅強的女人,一定能度過任何難關。”
淩江北路到了,趙雅蘭將車費交到司機手裏,感激地說:
“師傅,我到家了,謝謝你對我的鼓勵!”
司機將汽車停靠在路邊,熱情地說:“歡迎以後再次乘坐這輛的出租車,祝願你生活愉快,一切平安。”
趙雅蘭站在人行道上,看著這輛出租車搭上另一個乘客淹沒在茫茫的車流中遠去,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師傅說得好,天下沒有走不通的路,過不去的橋,人世間沒有邁不過的檻,我一定要將夢婷撫養成人,讓她快快樂樂地度過一個美好的童年。”
回到小區樓下,一個小女孩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從樓道裏傳來,趙雅蘭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
女兒徐夢婷手扶欄杆坐在樓梯口,灰暗的燈光從她家的房門投射出來,照射著她嬌小的身軀。
“夢婷,你在做什麼?”
“媽媽,我怕!”
女兒似乎看到了救星,“哇”地一聲慟哭起來。
趙雅蘭一把將女兒摟進懷裏,她鼻子一酸,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夢婷乖,別哭,都是媽媽不好,媽媽以後再也不讓你一個人在家了!”
她將女兒抱進屋,放在客廳的沙發上,夢婷似乎受了莫大委屈似地,一哭起來就刹不住車,她的哭聲不但沒有停止,反而更加劇烈。
夢婷臉上掛滿淚水,趙雅蘭去衛生間拿回一塊幹淨毛巾替女兒擦了一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