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幸而在新生裏一切都得到了和解(1 / 2)

季紹庭沒有察覺不妥,也沒有刨根究底,他隻是繼續著他的敘述:“我其實也沒有這方麵的心理疾病,對這些事也不會抗拒。以前之所以不願意,是因為你太著急了。”

急色鬼一樣,滿口葷話,油膩得要命,季紹庭無法不厭惡這樣的黎琛。

在季紹庭眼裏,性不是為了快感,而是因為親吻與擁抱已不足夠,滿腔愛意無處安放,非得要再進一步,跟另一半兩相結合、複歸完整,才能安下心來。

因此這種事不是跟誰都可以做的,但他原諒過往黎琛的隨便,畢竟在愛裏黎琛已經獲得了第二次生命,無所謂髒或不髒。

所以季紹庭要道歉:“對不起,那次是我口不擇言。”

他也沒明言說是哪次,但黎琛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你都跟那麼多人做過了,你不覺得自己髒嗎?

當時季紹庭的這一句質問,叫黎琛的自卑立即就張牙舞爪地長成了怪物,從內心深處衝出來,侵襲占領了黎琛的身體,指揮他對季紹庭施以了極其過分的報複。

幸而在新生裏一切都得到了和解,他聽見季紹庭的愧疚:“我沒有真嫌棄你髒的意思,沒有想要指責你過往的性經驗。我覺得惡心,是因為你一直在說什麼技術很好,讓我覺得很不舒服。那次我很生氣,也很害怕。我這人膽小你也知道,你一急我就害怕。”

知道,黎琛當然知道,他現在比了解自己還了解季紹庭。

都是情有可原。

“那次是我先喝醉了酒,”黎琛也道歉,“對不起,滿嘴胡言亂語。”

自從他在房門外窺聽到季紹庭對他的厭惡,他的一顆心就像上了鍋,火急火燎的,隻想讓季紹庭快些滿意,恨不得將周身所有都掏出來取悅他,包括性能力。

現在黎琛才明白這種想法有多低俗與幼稚,季紹庭要的根本不是這些。他要的是理解與尊重。

“庭庭,以後都聽你的,”黎琛柔聲低喚,“按照你的步伐慢慢來。”

季紹庭翹著嘴角點頭說好,頓了一頓,又道:“事實上,阿琛,以前不想做,給你嚇到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因為我們的位置不對等。每一次都是你給命令,然後我服從,這讓我感覺很糟糕——我、我感覺自己像出來賣的,很廉價。”

黎琛脫口而出:“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分明這麼想的該是他黎琛:“廉價的是我。位置的確不對等,不過是你高我低。庭庭,你能提供的永遠比我多、比我純粹,我給你的感情一文不值。”

季紹庭本想原話奉還,問黎琛為什麼會怎麼想?可他自己一轉念:的確,黎琛先前那種愛人的方式,實在叫人不敢恭維。

“但也不能說是廉價,”季紹庭已經想通了,“這世上愛有很多種,無分高低,更沒有一種標準化的模板,叫人去一板一眼地跟——真這樣,這世界豈不是就很沒有意思了?”

他們有一段獨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情節,並且在行進的時間裏,漸漸成為他們人生裏最波瀾起伏的一樁回憶。

原來他們都有著同樣的煩憂:不對等。在季紹庭而言是地位的不對等,在黎琛而言是感情價值的不對等。

這煩憂無時無刻不在困擾著他們,到了一種極端的程度,甚至會搶奪他們身體的控製權,叫他們的言行都扭曲。

隻有在真正相愛以後,回過頭一想,才明曉這煩惱是無謂的:曾經都是同一個人,哪來的不對等。

季紹庭在幾天後的一個早晨,用黎琛的手機撥通了陳沛的電話。彼時陳沛正在走往教學樓的林蔭道上,看見熟悉的備注名,就在道旁停了腳步,接通問:“怎麼了阿琛?”

黎琛也不是不會跟她主動通電,可那就像是完成每日任務,總是在固定的時間以固定的開場白開篇:媽,最近身體怎麼樣。

但這次通電的那頭沒有傳來熟悉的開場白,取而代之的是一段讓陳沛摸不著頭腦的靜默。

而這段靜默的肇事人,正坐在幾千公裏外的沙發裏,聽著她的聲音,雙唇空空開合。

季紹庭有很多話想說,堆積起來,一時就不知該從何說起,而更迫在眉睫的問題是:他不知道該叫陳沛陳阿姨,還是媽。

一旁的黎琛見季紹庭這無措的模樣,隻用了幾秒就猜到了他的糾結,於是貼近過來,先喊一聲“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