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紹庭今晚做的都是小菜,蛋羹、蘿卜絲、青椒炒牛肉,分量控得剛好夠兩人七分飽。
飯後黎琛主動請纓要洗碗,給季紹庭駁回,說他自己來就好。季紹庭說這話沒有客套的意思,是真的覺得他來就可以。
黎琛在英國洗碗時的笨拙模樣還曆曆在目,季紹庭每每想起都覺得又可愛又好笑。黎琛在做不擅長的事時,就像個小孩子了,家務如此,愛情也是如此。
“反正都是用洗碗機,”季紹庭說,“你放著,我來就可以。你要真想做些事,不如就給我剝個橘子吧。”
他今天剛買回來的新鮮砂糖橘,也是他第一次見陳沛時送的禮物。
季紹庭將碗碟整齊排進洗碗機,低著眼睛想該什麼時候告訴陳阿姨,他跟黎琛已經複合了。
又該怎麼跟自己的父母交代?雖然他哥已經意外知情,會在中間做個緩衝,幫忙左右調和,但他跟黎琛的這些分分合合,看在大人眼裏,難免像是一場不負責任的兒戲,一定會叫父母擔心。
黎琛剝了一瓣橘子,喂到季紹庭嘴角。季紹庭一邊想著事情,一邊將橘子叼進嘴裏。橘瓣在唇齒間流溢著甘甜的汁,很解膩。
季紹庭咽下以後誇甜,黎琛的第二瓣緊接著就來了,而後是第三瓣第四瓣,獻寶似的接連不休。
等季紹庭合上洗碗機,一整個橘子也就進了他的肚子。黎琛把手伸到季紹庭下巴,問:“有核嗎?”
這一動作自然得很,叫季紹庭心尖湧出一脈涓涓暖意。他直起身,朝黎琛笑說沒有:“這種小橘子一般都沒什麼核的。”
季紹庭的眼睛澄澈而毫無雜念,笑起來就滿滿當當的都是笑意。而他現下笑得開心,黎琛見了也開心,於是兩個人就對著笑。
等笑了一段,才發覺這笑真是莫名其妙,都有了傻氣,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再過一會兒就又都明白了,他們的笑為的是同一件事:在一起那麼久,他們還沒喂過對方吃東西,這是第一次。
實則也不能說“在一起那麼久”,真要開始數算相愛的日數,應當是從今天。
“黎先生,”季紹庭開玩笑,特地用回了尊稱,“我有沒有告訴過您,之前您從來不對我笑,我還挺介意的。”
黎琛一窒,模樣有了幾分懊悔:“我之前不習慣,覺得很別扭。我不知道原來你介意,你從來都不跟我說。”
他停了一停,又道:“如果你告訴我不喜歡,我就算一開始會很抵抗,但我總會改,就像現在。不過是笑,不過是問一句喜不喜歡,習慣以後就覺得沒什麼。”
季紹庭按著洗碗機的按鈕,坦誠道:“這一點的確是我的問題,我以後什麼都會告訴你的——嗯,不是以後,是現在,現在我就有件事要告訴你。”
嘀嘀兩聲以後洗碗機開始運作,黝黯的箱子裏噴出水來。季紹庭轉過臉:“我今天遇見那個男學生了。”
“男學生?”黎琛起初是聽不明白這個代稱的。
季紹庭就給他補充了內容:“我給你送夜宵的那晚,在你公司樓下撞到的那個大學生。”
黎琛的神經登時就緊繃起來,一聲語無倫次的庭庭才到嘴邊就給季紹庭堵回:“你先別慌!我沒有別的意思,就跟你交代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