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讓她回去吧,說得好像孟不悔的去留是她能做主一樣。
孟不悔抿唇,朝江一言禮貌地頷首,挺直脊背出去了。
她出去後很久,辦公室裏都被僵硬的氣氛籠罩著。
江一言看得出女人心情不好,也調整了下口氣,坐在她身邊,握住了她的手,溫柔道:“阿笙,你過來找我有什麼事?”
傅靖笙皮笑肉不笑,“沒什麼,就是我在你身邊安插的眼線說你又和你的青梅竹馬見了個麵,所以我來看看能不能借機羞辱她一下,或者扇你一巴掌解解氣。”
男人的身體陡然一僵。
傅靖笙離他很近,能清晰地感覺到從他起伏的胸膛裏透出來的寒意和陰沉。
良久,他卻隻是低低道:“別說這種話,阿笙。”
他俯首在她額間一吻,“別故意惹我生氣,我不會在這種時候和你發脾氣,嗯?”
傅靖笙知道,這話是最能讓他生氣的。
因為她年輕的時候總喜歡纏著他、追求他,就用零食、金錢、遊戲機等等東西賄賂著他身邊的好友同學,讓他們把他每天的行蹤全都短信發給她。以便她製造所謂的“浪漫偶遇”。
而江一言對她此種做法可謂是深惡痛絕。
尤其是偶爾和孟不悔相約出去逛街時,總能在商場裏碰見這尊瘟神,敗光了他們的興致。
那種厭惡感一直遺留到現在,成為他們之間的一道疤,聽見類似的話題就會忍不住戾氣翻湧。
其實,也不完全是因為他有多想和孟不悔約會。
而是他不喜歡這種被人監視控製的感覺。
就算她現在是他的女人,是他唯一愛的、唯一想要一起生活一輩子的女人,他也不喜歡傅靖笙這樣監視他。
那會讓他覺得,他的阿笙根本不相信他。
眼裏劃過濃墨重彩的思慮——她今天來的太是時候,不悔有幾年沒回過了,剛回來和他見上一麵,她就這麼冷不丁地撞了上來。
難道她真的找人監視了他?
傅靖笙把玩著脖子上掛的小巧精美的戒指,莞爾不語。
直到他受不了她的無視和冷淡,俊臉壓下來,在她的唇上輾轉肆虐開來時,她才不做聲地把他推開,沉靜開口:“江一言,我想去趟榕城。”
男人動作一頓,想也不想道:“不行。”
“你表妹出了點事,我過去看看。”
“她出了事有陸錦航看著。”
“陸錦航解決不了。”
“陸錦航解決不了?”男人抬眸覷著她姿容嫵媚的臉蛋,冷嗤,“他都解決不了,你去管什麼用。”
“她懷孕了。”傅靖笙不聲不響地看向別處,以一種靜水流深的口吻漠漠道,“孕婦最忌諱心情不好,需要別人常常和她聊天說話。不少女人就是在懷孕的時候得不到陪伴所以才胡思亂想得了什麼產前抑鬱症的。”
男人聞言一愣。
大掌原本握在她肩膀上,忽然就加大了些許力道。
扳過她的身子,黑眸一瞬不眨地盯著她的臉,似要把她麵上的一層迷霧剖開。
“阿笙。”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你是在說她,還是在說你自己?”
他記得當年她懷第一個孩子時,就曾次次埋怨他沒給夠她應有的陪伴。
那時他想,她自己在家裏,什麼家務都不用做,有吃有喝,偶爾澆澆花逛逛街,比她在傅家當千金小姐還要自在。
這樣的日子還有什麼可埋怨的?
直到她失去了那個孩子,有長達半年的時間不肯和他好好說話。
吃不下,睡不著。
他特意去醫生那邊問過,醫生看著他冷笑,江先生,你身為他的丈夫,不知道你妻子的身體和精神情況一直就不好嗎?她有產前抑鬱症,現在孩子沒了,情況比原來還要糟糕。
江一言從沒有過那種震撼到了心髒,震得整顆心都發疼的時候。
可是他現在看著她,女人的菱唇抿出些許笑,滿臉的雲淡風輕,“說她呀,我已經習慣了,不需要這些有的沒的。”
江一言猛地把她抱住,在她耳邊低沉道:“抱歉,阿笙,當年是江一言混蛋,你等等我,我把工作交接一下就帶你回家,從今天到孩子滿月,我每天在家裏陪你。”
傅靖笙推開他,失笑,“不用,我去言言那邊看看,我們互相說說話,對彼此都好些。”
江一言深深睨著她,看到她眼裏除了堅持之外,確實沒什麼嘲諷和失落的情緒,心口一堵。
是怎麼樣漫長無聊又艱難的歲月才能讓一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學會如何自己消化情緒?
他在她的生命裏,似乎總慢了一步。
她喜歡他時,他嗤之以鼻。
她愛上他時,他對她稍有動心。
她對他失望絕望乃至於放手了之後,他卻愛上她,不可自拔。
“也好。”他沉沉開腔,“那我陪你一起過去,你想見她陪她,和她聊天逛街,我不打擾你們。但是你每天要分一些時間給我,嗯?”
他在她白皙的頸子上蹭著,像個求寵的小動物。
傅靖笙心裏稍有動容,忽然又想起了孟不悔方才蒼白的臉色和他緊張的表情,薄唇抿成直線,淡淡道:“隨你。”
……
唐一琳去ICU看完赫克托以後,被陸錦航帶回了家。
陸相思在草木凋敝的寒風中獨自坐在秋千上,聽到外麵汽車熄火的響動,眼神亮了亮,快步跑了出來。
看到的卻是宋井小心翼翼地為二人拉開車門的一幕。
氣氛不太對,她想開口問問怎麼了,得到的卻是宋井無聲的搖頭,仿佛在提醒她,別問。
陸錦航明顯是想再把她抱下車的,可是礙於相思在場,唐一琳不想讓女兒擔心,於是強撐著精神揮開了陸錦航的手,自己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