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愛極了他的清白無染,愛極了他的凜然正氣。
那又如何呢,她自己卻是個髒汙不堪的女人。
手上死過人命,間接參與過那麼大一起經濟犯罪,還——
他怎麼會愛上這樣的她呢。
“當年的事,我勸你到此為止,不要再繼續查了。”他淡漠地開口。
唐一琳皺眉,“為什麼?”
“有意義嗎?”他看著她。
唐一琳沒料想他會是這種態度,眉頭皺得更緊,“陸錦航,是我做的我認,是我的錯我自己承擔!但是和我沒關係的那些,我不會為它背黑鍋!”
“如果你真有這種覺悟,五年前就該把事情對我和盤托出。如今你為誤害了莊忠澤的事枉坐了五年冤獄,我大姐手裏卻還捏著你圈禁他的證據,光那一張碟就能再讓你萬劫不複一回了,你不知道嗎?”
“我……”唐一琳生生咽下到了嘴邊的話,咬牙道,“我有我的理由。”
男人走上前,表情漠然,無動於衷,“黑了莊忠澤的電腦,還把他圈禁起來的理由?”
他涼涼道:“我當然相信你有你的理由,否則這種事,你做不出來。”
唐一琳沉默。
“你回來,接近我,就是為了來莊氏查這件事的?”他問。
她心頭一刺,卻隻能極輕極緩地點頭。
陸錦航聽罷一笑,“回家吧。”
“錦航……”
“唐一琳。”他的腳步一頓,“過去的事我不想與你計較什麼,你是個成年人了,還是相思的母親,以後做事,要有自己的分寸。”
她怔了怔,跑到他身前,小心翼翼地看著他,“那你不會不要我?”
他的臉色淡靜如常,“你怕我不要你?”
她點頭。
他道:“回家吧。”
唐一琳的心卻仿佛被凍住,慌亂地扯住他的衣袖,“格老子的,你說,老子要聽你說出來!”
她從未因為什麼事情患得患失到這個份上。
雖然自己也覺得丟人,可,就是受不了他一星半點的疏遠。
男人也發現了她的慌張,站定了腳步,半晌,道:“我是想和你生氣,但是我看著你這張臉,就發不出什麼脾氣。五年前的事對我是道坎,對你又何嚐不是?陸錦航還分得清楚什麼最重要,不是那些虛無縹緲的原則和底線,懂嗎?”
不是那些虛無縹緲的原則和底線。
而是你。
這一路走來有多艱難,沒人比他們兩個更能了解個中辛苦。
唐一琳生怕這散過一次的感情又被什麼東西擊潰。
陸錦航亦然。
他走出門,唐一琳沒跟上。
而是捂著臉,哭出聲來。
她一直害怕把這些事告訴他。
如今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了,又開始深深的後悔。
陸錦航不會不要她,但他疏離冷淡的態度已然說明了一切。
唐一琳呆呆地盯著地毯上的灰塵,心亂如麻。
或許,她真的就不該回來。
忽然,一雙擦得黑亮的手工皮鞋重新踏進了她的視線。
抬頭,見到男人麵色無波的臉。
淚眼婆娑中,似乎起了些慍怒和沉鶩的變化,“早就不該放你一個人瞎想!總是自己躲著哭有癮?是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他單手把她抱起來,沉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像是惱怒,“把你腦子裏那些烏七八糟的念頭都給我丟出去,嗯?”他伸手掐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咬了下她的唇,“唐一琳,你自己沒完沒了地往別人身上湊,湊上來了就該有負責到底的準備。想讓我對你死心,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還差得遠!”
她心裏一抖,委屈巴巴地對上他陰沉的目光,“那你在生什麼氣?”
“你別想瞞我,我知道的,你生氣了。”她回抱住他,在他開口前率先打斷,“我就是你肚子裏的蛔蟲,你開不開心我最清楚了。”
男人呼吸一沉,板著臉,“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你不清楚我在生什麼氣?”
“我氣的是你沒心沒肺,五年前一場誤判的官司在你心裏居然比什麼都重要。”他冷笑,攬著她腰的手臂也把她勒得死緊。
唐一琳腦子裏一打結,磕磕絆絆地回想起他問她的那句——
“你回來,接近我,就是為了來莊氏查這件事的?”
破涕為笑,嘟囔道:“你怎麼還會為這種事吃醋。”
男人居高臨下地瞥著她,鳳眸裏神色凜若高秋,三分涼,七分險,“吃醋?”
心煩是有些,但吃醋,還遠不至於。
“不是吃醋,那你剛才對我那麼愛答不理的,幹什麼?”
男人大掌微微一攥,硬邦邦的拳頭抵在女人的細腰和牆壁之間,“我隻是在想,大姐手裏的光盤要怎麼辦。”
“你不是有意害死他,這件事無論是非對錯,過去便是過去了。而且——”
男人頓了頓,話鋒一轉,抬起手掌撫摸著她的長發,聲音卻比方才更低啞,“這五年,我的言言在監獄裏吃了不少苦,是不是?”
唐一琳猝不及防地鼻尖一酸。
眼淚掉得更急了。
她原想,狠狠地點頭,說是。
可是突然發現,那些吃苦受罪的畫麵隨著他低沉醇厚的嗓音,迅速在腦海中褪色。
當她想要去尋找一些蛛絲馬跡的時候,卻找不出曾經那種痛徹心扉、蒼涼絕望的心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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