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霍無舟頷首,“老祖宗被劫走的那天,陸遠菱的人也在,親眼看到她平安無恙。”
容鳶簡直想翻白眼了,“這幫表親真會壞事。”
這下陸遠菱徹底能確定嫌疑人還活得好好的,隻是陸錦航有意在袒護她罷了。
一直在旁邊沉著眉目的男人忽然抬頭,薄唇吐出兩個字,“表親?”
江一言,是她的……表親?
“你不知道嗎?”容鳶被男人犀利的眼神看得有些後怕,“那是她表哥和表嫂。為了她的事,專程從鬱城趕過來的。”
陸錦航擰著眉。
他與唐一琳相識多年,隻知她親情單薄,卻從不知道,她還有這麼厲害的表親。
那她那雙連結婚時都沒出席到場的父母雙親,又是什麼人?
不過……
陸錦航轉念一想,眸光幽深了些許。
怪不得她明知江一言與傅靖笙之間的糾葛,還非要“橫插一腳”到兩個人之中。
原來,她根本就是個局外人。
倒是他小人之心,連最後放她離開時,都多了個心眼,故意讓傅靖笙來接了。
想到她離開那日,陸錦航就覺得心頭煩躁,不願再多提這個人。
容鳶卻在彎彎繞繞中懂了所有的來龍去脈,“所以師哥才會去英國求墨嵐出麵。”
她喃喃,“因為沒時間了。”
因為江一言帶走唐一琳的事,不消片刻就會傳到他大姐耳朵裏。
如果他再多猶豫一秒鍾,唐一琳就多一分危險。
而且那時他尚不能確定江一言與唐一琳的關係,不確定江家究竟會不會拚盡全力的保護她。
又或許,在陸錦航心裏,他不信墨嵐,不信江家,誰也不信。
他隻相信,倘若世界上有一個舍棄一切也會護她周全,那個人,便是他自己。
除了自己,他不信任何人。
陸錦航就這麼淡淡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整個榕城的大街小巷。
身上斂著風華,眼底藏著寂寞。
容鳶突然想,若她這輩子也能得一個男人這般傾盡天下的愛慕和付出,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所以陸氏起火的時候,你之所以扇了她一巴掌,不是因為生氣,而是因為——”
容鳶心中一片悲傷,“你看見副董事長下車了。”
他從一開始就已經想好這條路的後果和結果了。
都說旁觀者清,實際上,陸錦航才是那個看得最深最遠的人。
一個連自己的情緒都能收放自如、控製得當,瞞過所有人的視線的男人。
他若是用這份本事在商場中掀起一場鏖戰,是必勝無疑的。
可他偏偏,用盡了心機,為了一個女人。
“你想問的都已經問清楚了。”陸錦航平靜開口,波瀾不驚,塵埃落定,“可以出去了。”
容鳶有許多話堵在喉嚨裏發不出聲音。
隻想流淚,替他委屈得流淚。
她一個看客都覺得心酸至此,不敢想,也不願想,他被她冷眼責怪、拋離放棄的時候,又次次低聲下氣哄她開心時,是種怎樣的心情。
最後,唐一琳對他再沒別的要求,隻剩下“放我走吧”這一句話。
他是應,還是不應。
手腳冰涼地擁著她一整夜。
自己的心都捂不暖,卻燃盡了所有心血,想讓她過得稍微舒服一星半點。
於是,他也放手了。
這繁華盛世裏再沒有與他攜手並肩的人。
他的眼裏,心上,皆是空空蕩蕩。
唯有與墨嵐戰到最後一秒,不死不休,成了餘生的執念和意義。
容鳶深吸了口氣,擦幹眼淚轉身往外走,“我要去告訴她。”
霍無舟眉頭一挑,也不去攔,隻是眼尾的餘光掠向門外大理石地麵上的一道纖細倩影。
那道影子亦是抬著手捂在臉上,不知是不是在抹眼淚。
下一秒,她紅著眼眶走進辦公室,與要出門的容鳶撞了個正著。
“不必了。”女人啞著聲線,“我都聽見了。”
容鳶一震,忙回頭看向窗邊的男人。
陸錦航還是八風不動,如一座巍峨高山佇立在原地。
身形,卻僵著。
漆黑的眼底彌漫開霧氣,他的薄唇兀自一勾,一字一字地開口:“霍無舟。”
容鳶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哪裏不對勁了——
霍無舟根本不是話多的人,也最討厭多管閑事。
他為什麼會冷不丁地走進會議室裏,毫無理由地開始闡釋這些來龍去脈?
這些事,解釋給她容鳶聽,又有個屁用?
所以……
他早就知道門外有人?!
唐一琳亦是抬眉,遞了個不輕不重的眼神過去,“你想讓我聽的我都聽見了,辛苦你一見到我出現在樓道裏就掐著時間進門開始解釋,還像個老媽子一樣囉嗦這麼多。”她平靜的語言裏滿是疲倦,“帶著你女人出去吧。”
霍無舟被拆穿了也絲毫不覺得尷尬,坦然道:“老祖宗慧眼如炬。”
倒是容鳶,聽到“你的女人”四個字時,臉色可疑地紅了紅。
不知何時,陸錦航已經回過身來,眼風沒在唐一琳身上停留片刻,如刀般掃向了霍無舟。
霍無舟仍是坦然,“陸總,答應你的事我未曾出爾反爾,我隻是想給容總說明一下情況罷了。”
言外之意,誰知道唐一琳就在門外聽著呢?也不算是他打破自己的諾言。
容鳶在一團悲傷的氣氛中驀地生出些許鄙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