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叉長街的拐街口,白和樓內。
“哎!你早膳沒用,好歹用了午膳再回去吧?你這麼下去身子哪扛得住?”
“不用了。”
淡淡的聲音伴隨著雪白衣襟赫然出現在了季淩蘇眼底。
龍玹與白宸宇一前一後從店內踏出來。
四目相對,一切就來的這麼淬不及防。
甚至沒有給任何人準備的時間,就重新相遇在了一起。
季淩蘇心髒開始跳動,一下,兩下,三下……直到越來越快。
一個月了,她一個月沒見他,就這麼遇到,她突然發現自己好想他,好想好想,比她自己認為的還要想。
但……不置信的眸光裏流轉,他瘦了,瘦的徹底,刀刻般的麵頰瘦到幾乎無肉,隻剩下深邃的眼窩,曾經合身的白袍,此刻束攏的腰間空空蕩蕩……
聽著白宸宇先前的話,心底更是裂開了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他沒有好好吃飯嗎?
可……為什麼?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當初走的那麼決絕!
季淩蘇心顫抖著,有一種恨不得將自己肉割下來喂他的衝動!心從未有如此疼過,人生似乎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心如刀絞,隻在對視到他纖瘦下巴的那一秒……
但再多說不出的顫抖都抵不過此刻龍玹那雙平淡無光的墨瞳。
卸去往日看來的深邃,他陌生的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個外人。
他淡淡垂眸,落在她跟韓軒同樣墨色的衣袍上,落在他們兩人十指相扣的指尖,落在她中指上一顆閃閃發亮的戒指,最後,落在她雪白脖頸那尚未完全退去的痕跡……
風中,他似乎似笑非笑的輕嗤了一聲。
一言不發,他負手帶著身邊的人緩緩朝外走來。
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像無數陌生的路人一樣,平靜擦身而過……
袖袍中,季淩蘇如遭雷擊,指尖顫抖如篩,眼眶凝淚,卻一滴也流不出來。
隻有眼前的世界伴隨著他腳步的離開一點點變暗,想拽住他的手卻因為自己這一身厚重的枷鎖,宛如千斤之重,怎麼都抬不起。
不要,龍玹不要……
然而龍玹的身影就這麼靜靜的越走越遠,猶如鋒刃,劃破季淩蘇的肌膚,在心上深深的捅了進去。
季淩蘇顫抖的胳膊引起了韓軒的注意,伴隨著龍玹腳步的離開,韓軒淡淡回頭看去。
一身白衣如雪的龍玹就那麼負手又雍容的走向遠處的馬車,卓爾不群的氣質不同於長街見到的任何一個人,哪怕再優雅的公子都不具備,從容平靜的渾然天成,盡管含著冰山般的冰冷,拒人於千裏之外。
一名勁裝武士雙膝跪地,俯身,撐上了自己的脊背,他踩著一腳踏上馬車,上車前感覺到了韓軒看去的眸光,微微側臉看來。
四目相對,他平靜看了韓軒一眼,凝遠的墨瞳不含任何情緒透露,兩名武士撩起車簾,他正回臉,傾身鑽了進去。
至始至終,沒有再看季淩蘇第二眼。
武士起身,八名身穿錦緞,腰掛寶劍的武士護送著馬車遠遠離開。
季淩蘇聽著那駿馬嘶鳴的聲音,感覺心被狠狠掏空。
天地一片冰冷,她呼吸開始漸漸困難,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隻有身子越來越顫抖,突然,一口氣憋在心口,頓了頓,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
夢魘連連,季淩蘇猶如在冰火中度過。
醒來的時候,她發覺自己躺在森林營帳之中,雙眼空洞的打量了一圈,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卻放著血壓計等東西。
瞟了眼營帳外,此刻正是黃昏時分。
韓軒跟左玥笙身影印在帳篷上,在淡淡交談著。
“她還要多久才能醒?”
“應該快了,也沒多大的事情,就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短暫心悸造成的,我先前看她呼吸平緩,應該要不了多久。發生什麼事情了,她……似乎一直在喊一個名字?”
左玥笙問的小心,尤其最後一句,近乎是拉長了語調在試探。
季淩蘇知道,左玥笙一直喜歡韓軒。
韓軒沉默了一會兒,淡笑,“沒什麼事情,你記得保密。對了,她需要吃點藥嗎?會不會有後遺症?她現在的身子跟以前比大不如前,我擔心……”
溫暖的關心與包庇讓季淩蘇睫毛顫了顫,彌漫出不忍與愧疚。
“吃點安神藥也是可以的,她的血壓不是很穩,需要安撫一下。”左玥笙的口氣有點微微的失落,“你隨我去取藥吧。”
“好,謝謝。”客氣又疏離的語調是韓軒一直對待其他女人的態度。
聲音遠離,季淩蘇痛苦的閉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