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想起那次落崖時,他細心照顧她的每一個畫麵,季淩蘇眼眶也在一瞬間紅了。
然而,龍玹說完這句話,似乎真的累了,靠在季淩蘇的肩頭,靜靜閉眼睡了去。
過了會兒,季淩蘇想問他話,卻發現他已經沒了聲響,本看著他睡熟了,想著放慢馬速,卻在速度徹底慢下來後,嗅到了空氣中不同尋常的氣息。
心念一動,馭馬,駐步,詫異回頭。
青草蔓碩的山澗,石板路上,一路鮮豔的血紅色刺痛了她的眼。
而因為她的轉身,龍玹的身子晃了晃,從她的肩頭滑落,墜在她的懷中。
抱住,看著懷中男人左背上穩穩插著的一隻箭羽,季淩蘇瞬間想起了他將她一把撈抱到馬背,而她乘騎的駿馬瞬間跪亡的畫麵。
指尖顫抖,季淩蘇看著他銀白的龍袍後背全是鮮血,眼淚,一瞬間濕了全部眼眶。
山風起,吹亂了一季春景,吹開了千裏桃花,吹散他的衣擺,吹飛她的發。或許,有些事情不管再怎麼逃避,不願去麵對,終究抵不過一顆不斷熾熱想要向她依偎的心,與那
‘玲瓏南國相思玉,執剪丹筆兩畫仙’的緣……
夜間,禦天臨時的軍機大營內。
季淩蘇在外帳焦急的來來回回走著,看著裏麵的血水依然一盆盆端出來,心像是被什麼緊緊揪著。
旁邊,青衣,花繡他們也都在緊張的看著她,想要說些什麼,卻一句也說不出口。
黃昏時分,平西王爺攻入皇城,齊國皇帝知道大勢已去,為了不讓再有無謂的流血與犧牲,沒有一絲掙紮的供上了齊國玉璽大印,後自刎在金鑾殿。
其餘齊國皇室都已經被收押,禦林軍收編,而禦天的旗幟已然插在了齊國京城的最上端,齊國改朝換代,跪龍玹為皇,改年號禦熙八年。
因為整個皇城都被水淹過,沒有辦法住人,所以便在城外安營紮寨。
一切都很順利,隻是當黃昏時分,主子帶著身受重傷一身是血的皇上回來的時候,所有人都下了一大跳。
想問句為什麼,可看著那通紅哭過的眼眶,誰也不好問出聲。
龍璟見到沒有說什麼,好在此次戰役皇兄讓神醫薛子華一直隨行,二話不說就飛快讓人就醫。
一切都等皇兄脫離危險了再說,救人最重要。
至於怎麼傷的,看那情況,八成是為了季淩蘇,而九成跟鳳玄國脫不了幹係了!
終於,當懂醫理的下屬墨楠也跟進去看了又出來後,季淩蘇忍不住抓住問道:“現在情況怎麼樣?”
墨楠遲疑著麵色,頓了很久,才緩緩搖頭,如實道:“不太好,薛神醫說箭峰刺入的位置太靠近心髒,此刻甚至不能確定到底有沒有刺進去,如果等下拔箭的時候,依然大出血,怕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墨楠的話瞬間讓整個大帳的空氣涼了三分。
季淩蘇的心更是落入了不知道多少個穀底,冰的比鐵還涼。
想著古代這操蛋的醫療條件,她很明白倒刺的箭頭刺入皮膚,隻有一種辦法能取出來,那就是將傷口割開,這種方法特別殘忍,但是完全沒有第二種辦法!
而且這作死的沒有辦法輸血的年代,他流了那麼多血,要怎麼補回來?甚至就算手術成功,將倒箭拔出來了,也有可能引起感染引起術後並發症,靜脈血栓形成了怎麼辦?切口感染化膿怎麼辦?甚至引起肺不張與肺炎又怎麼辦!”
季淩蘇從未有哪一刻如此想念過現代的醫療設施與技術。
焦躁的心都快要立起來。
聽到墨楠的話,季淩蘇二話不說轉身進入了後帳。
明亮的燭火將大帳照亮如白晝,一身白袍,仙風道骨般的神醫薛子華一直在跟龍璟討論著下刀的問題。
見到季淩蘇進來,兩人的表情都下意識的想隱瞞些什麼。
季淩蘇掃了一眼,沒管,隻走到榻邊,看著榻內安然靜臥,唇瓣已慘如白紙的俊顏,他的呼吸極其淺,幾乎細不可聞,龍袍已經被剪爛脫扔在了一邊,此刻他隻精健著身子,趴在榻上,一動不動。
緊閉的睫毛纖長又濃密,看著像兩撲漂亮的羽扇,隻是這迷人又卷翹的睫毛下,那雙眸子此刻已經不會睜開眼,譏諷的看著她,或者冷冷睨她一眼,說她蠢了。
背部的箭羽被剪短,露出的不多,能看到周圍此刻血跡基本上幹涸。
眼眶不自覺又微微紅了下,忍過,看向龍璟與薛子華,“怎麼還不動手?”
越早處理傷口,越早上藥才越好。
否則她真的不確定龍玹能不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
薛子華遲疑了下,對視著龍璟的點頭後,道:“啟稟賢妃娘娘,皇上的傷現在有兩個問題沒法處理,第一就是他現在已經氣息閉塞,保命藥丸吞不下去……”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季淩蘇伸出了手,“藥!”
薛子華愣了下,將藥瓶遞上。
季淩蘇握著看了下,將眸色瞟向龍璟,“有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