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鉤鬆開,青紗帳幔垂下,靜怡側身向裏而臥,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一般。
他心裏輕歎一聲,從背後貼緊了她,不管不顧地纏著抱著。
他寧願她生氣、發怒,甚至大哭。
都比現在這樣要好。
跟什麼人都有有笑,打馬吊賭銀子刺激異常,好像每都很開心,每都樂不可支,卻比哭更讓他難受。
正如現在,他知道,她並沒有睡著。
那他跟孫菲菲的話她都聽到了,他為什麼要娶孫菲菲她也知道了。
隻是那,他真的被她臉上的笑容和那一個親吻騙了,以為她一點事都沒有。
第二剛亮時,典宇便匆匆來報,是宮裏的人到十五貝勒府宣旨要召多鐸入宮。
多鐸匆匆披衣離去,臨行前看了一眼仍舊向裏而臥的她,伸手把床帳放下,交待落兒:“不要吵醒她,她醒了後就本貝勒突然有事要處理,讓她好生吃飯服藥。”
靜怡慢慢放平身體,睜開雙眼看著帳頂的圖案,咬著唇,不讓眼淚流出來。
接下來的兩,多鐸都沒有上過山莊,隻讓典宇送來了一個食盒,是知道她喜歡吃藕羹,而秋將至怕是再也找不到那麼好的蓮藕了。
是夜,靜怡在庭院中吃著重新溫熱的藕羹,忽見漆黑的幕綻出一大朵異彩光亮的銀花,瞬間照亮了際。
落兒不禁驚叫起來,“焰火,六福晉你看,好漂亮的焰火!”
靜怡也仰起頭微微驚訝,夏末秋初,中秋未至,何以有焰火竟放?落兒這邊已經問出口了:“陳嫂,你知道為什麼這時候會有焰火放嗎?”
焰火燦爛,然而越發看的人心底寥落。靜怡放下湯匙,走回夏映館內她的臥室,剛走到門前便聽得快嘴的落兒問陳嫂道:“又不是過節,好端端的放什麼焰火?”
“聲點。”陳嫂壓低聲音,“你不知道嗎?貝勒爺大婚當夜要放最好最美的焰火,大汗特意讓幾大商家來一次演示,好讓貝勒爺和孫姐挑選。你看我們貝勒爺這陣子都忙昏頭了,今年盛京的盛事莫過於此”
“那貝勒爺是真心疼她的吧”
“真心也好假意也好,飛上枝頭的麻雀變了鳳凰又能如何?還有比她飛的更高的。貝勒爺寵她又如何,姬妾生的兒女隻是庶出。六福晉也是命苦的,聽貝勒府的人,貝勒爺連嫁衣都給她準備好了,還讓她過了禮部的審定,不料一夜之間正妻之位就被搶走了”
靜怡默然轉身向外走去,她本不在乎什麼正妻之位。
然而今夜心情卻極為煩亂複雜,多鐸讓劉夫人嚴厲地調jia她,原來是為了讓她通過禮部的審考,從庶福晉成為十五貝勒府主母。
誰料她會在百日宴那把華珍夫人推入荷池被押送至內務府論罪,一場大火後她安然無恙地留在府中養病,而且前事不計的原因,她曾很真地相信多鐸的一麵之詞是大汗開恩,原來不過是多鐸再一次出賣了自己。
想起當初自己躲在櫃子裏看著多鐸對脂玉虛與委蛇時既痛且恨,而昨日多鐸所為與當日如出一轍,不同的是當初不明白不懂,而如今懂了,心卻更痛。
這一夜,整個避暑山莊都亂了。
多鐸接到山莊急報六福晉失蹤時,宮裏的酒宴才剛散,風一吹過額頭霍霍地痛,典宇神色不虞地在他耳邊耳語兩句,他的酒意頓時散去一半。
心急如燎地趕上山莊,夏映館內黑壓壓跪了一大片人,是翻遍了整個避暑山莊都不見人。
多鐸掃了一眼石桌上吃剩半碗的藕羹,問:“藕羹為什麼隻吃了一半?”
“剛吃了一半,六福晉有點涼意,奴婢便回去取披風,不想一回來就不見了人。”落兒結結巴巴的道,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其他人呢?”多鐸語氣冷冽。
“因為上突然大放焰火,所以大家一時間都被吸引住了,也沒多留意,想著六福晉在夏映館內也該看到這麼燦爛的焰火老奴該死,連一個人也看不住,實在該死啊”福伯老態龍鍾地跪倒在地不斷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