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無數火把將他們團團圍住。夏油傑向前一步,將常夏擋在身後:“我妹妹不見了,我們正在找她。有誰見過嗎?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小女孩,有這麼高。”他比劃了一下:“穿著藍色浴衣,名叫小梅。”
“怎麼可能!我們這裏從來沒有過小孩子,你在說謊!”火把越來越近,村民們做投擲狀:“你們一定和那個怪物是一夥的!”
怪物……咒靈麼?
常夏慢慢將右手壓在木刀上,正在此時山本從後麵擠了進來,轉身麵向眾人:“這兩個人是今天才從縫隙掉下來的,我可以作證。”
村民們聞言忽然平靜下來,目光掃向高大少年身後的陰影,那裏還站著個女孩子。和所有人印象中應有的形象趨近一致——單薄,瘦弱,天真柔軟。
“原來是這樣,新來的?”
山本磕磕絆絆道:“是,我帶他們進的村子,可以肯定是人類。”
說完他轉過身衝著夏油傑埋怨:“不是告訴你們晚上不能出來麼?”
“我妹妹確實不見了,她來得晚一些,你沒見到。”夏油傑非常堅持,常夏在後麵表示同意:“是啊,小梅在床上睡得好好的,突然就不見了。對了,剛才是誰在慘叫?”
“山本,既然是你帶進來的人,就由你解釋,我們去看看今天是誰走了背字。”
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村民們撤得就像湧過來時一樣迅速,很快這裏就隻剩下山本和兩個咒術師。
常夏從夏油傑背後走出來:“山本先生,或許我們可以解決剛才被提及的‘怪物’,對此您有什麼想要說的嗎?”她一動,恰好將遮擋著的骸骨露出來,山本看了個正著:“啊!”
他驚恐的叫了一聲:“是那個妖怪!”
“什麼妖怪?”夏油傑逼近山本,他真的很高,氣勢壓得對方幾乎喘不過氣:“看、看不見!隻在夜間出現。”
“你妹妹,可能也是被它帶走了……”
山本摔倒在地,哆嗦著從夏油傑的籠罩裏爬開:“它會優先抓走女人和孩子。”
“原來如此。”夏油傑的表情此刻看上去有幾分不真實,就像隔著氤氳的霧氣一般朦朧:“抓走?你確定?她們都是被捆起來送上祭壇的吧。”
不然這些人為什麼會頻頻用那種覬覦又恐懼的眼神偷瞄朝日奈常夏。如果不是個咒術師,也許下一具躺在石頭下的屍體就會是她的。
這也是為什麼,村子裏沒有女人,也沒有孩子。
而咒靈的真麵目,也正是滿懷著委屈驚恐死去,死後也不得安寧的——“座敷童子”。
本來隻是守護孩子與家族的假想形象,在融合了不甘死去的詛咒後變得越發殘暴,但又因為孩子天性中對成人的恐懼而不會主動攻擊,唯有等待獵物落進不完整的生得領域再慢慢折磨。
聽到這裏常夏仿佛意識到了什麼,瞪大眼睛,轉身拔刀劈向佇立在廣場中央,被步道環繞的巨石。
灌注的咒力凝結出刀刃,如同江海傾瀉。
注連繩斷裂,禦幣散落,木刀之下岩石被劈作兩半,藍色棉布露出一角。
“小梅?”浴衣的顏色和花紋都沒有錯,不久之前還抱著她撒嬌的孩子其實早已化作一具白骨。
所以她身上才會有令人眼熟的刀傷,那原本就是最開始被她砍傷的。
“常夏快後退!”夏油傑在後麵大喊,裹著浴衣的咒靈本體抬起小手攥緊少女衣角:“姐姐……小梅好疼,好冷啊,這裏好黑,害怕,好痛苦……想要姐姐,也過來陪著小梅。”
普通人看不到咒靈,視線中隻有白骨在動。細細碎碎,並非人間的聲音直接灌入大腦,那是孩子悲切的啼哭。
膽小的,偷偷窺探的,吃炸雞時臉頰鼓鼓囊囊的,柔軟又無辜的小姑娘。就這樣躺在巨石下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在黑暗與寂寞中,化作擇人欲噬的咒靈,又一次次被“祭品”的血淚喚醒,進而渴求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