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2 / 3)

她恨自己活得舒心暢意至極,爸爸卻死的慘淡又憋屈。

是命運安排錯了,她這樣自私又怯懦的人不配得到現在這樣的生活。

空了的白瓷杯握在汾喬雙手手心間,她在床頭靜坐了很久,出了神,一言不發。

顧衍的心越來越沉,直到他覺得時間晦澀難挨至極的時候,抿了抿唇,終於開口輕輕喚了她一聲。

“汾喬……”

汾喬握在杯子上的指節用力得發白,她茫然抬頭看了顧衍一眼,眼神空洞。

“你在怪我嗎?”顧衍認真盯著她的眼睛,他深黑色的眼眸如同一潭深不可測的井水。他能一眼直視人的心底,將人看穿,她無可遁形。

汾喬嘴巴微張,話,嚐試好幾次,最後發出聲音來。

“對不起。”短幹澀。

語落,汾喬飛快低下頭去,不敢再看他。

這便是在怪他了。

顧衍立在原地沒有動彈,隻覺得渾身無比僵硬。這世界上竟真有這樣讓人灰心的事情。

人生唯一一次毫無保留的愛與付出,就在此刻,因為汾喬輕飄飄的一句話,付之一炬。

他無法欺瞞自己,心口被鑿走的一塊是生疼而空洞的。

這感覺陌生,陌生得讓人冷靜理智不起來。

他多想抓著汾喬的肩膀問問她,為什麼能輕而易舉出這句話,輕而易舉在他們之間劃下一道界線清晰、無法逾越的銀河。

顧衍不是沒有猜測預料到現在的結果,明明當初已經坦然做好了最壞的心理建設,事到當前,他反而無法接受起來。

他擅長掌控和拿捏人心。

無論是親人還是朋友,下屬還是合作夥伴,他皆能立在他們的圈子之外,冷靜理智進行運算,推動結果達成目的。

可他忘了,人心是這世上最複雜的東西,無論他會運用多少理論與公式,總有枉然的時候。因為他算漏了自己的內心,他無法把這一切套用在汾喬的身上。

“你真的想清楚了嗎?喬喬。”顧衍的喉嚨幹裂僵硬,開口才聽到自己的聲音如此難聽沙啞。

沒有沒有沒有!

汾喬的胸腔在呐喊。

她的頭疼得要爆炸,心髒就像正被人握在手心拚命擠壓,壓抑與窒息感一波接著一波湧上來,可腦海裏的畫麵卻全是爸爸進火化間前青紫色的遺容,一遍遍閃現,一遍遍提醒她,一遍遍抽打拷問扭曲她的靈魂。

“對不起。”

她聽到自己機械地重複。

這世界上有兩種人。

第一種人對別人狠,第二種人對自己狠,這兩種人相較起來,又要數後者最為可怕。

汾喬便是後者。

然而她和尋常意義的第二種人又有些不同。

她是因為對別人狠不下心來,所以凡事隻能對自己狠下心。發生任何事情都從自己身上找錯誤的原因。然後怨自己、逼自己、反思自己、虐待自己。

仿佛能從這種病態的情緒中找到解脫的方式。

可現實是:她在這樣病態的方式裏越陷越深,包袱越背越重,直至理智崩塌、精神癱瘓。

就如同現在,她心底明明叫囂著不願,可仍然口不對心地回答了顧衍,自虐一般地:“我想冷靜一段時間。”

“好。”

冗長的等待之後,顧衍低聲答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