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將來,守寡!(2 / 3)

他沉默地吃了口茶:“他必竟養了我十六年!”

她點點頭:“你說得也是,人不能忘恩負義,那你準備怎麼報答他?”

“我娘不是為了他丟了命了麼。”

他一向也很少提及他娘,因為這是個永不能愈和的傷疤,碰一碰就痛。蘇蘇也是明白的,所以在他麵前,她絕不提他的娘。可是這次他卻自己提起來了,她竟不知如何接他這話,隻把杯子拿到手裏,握緊了,深深吸一口茶香:“這茶味道不錯!”

他不肯和她打哈哈,目光送過來,像燃燒著火,有灼人的熱:“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不過你不說,我大約也能猜到一些,是不是為了那個段深飛?”

她的手抖了一下,杯裏的茶跟著晃出來一些,燙了她的手,她慌地拿帕子來擦,他卻不知打哪裏掏出來一壺酒,拉過她的手來便往燙傷的地方倒,冰涼的酒液滑過被燙紅的皮膚,像是有人張著一張小嘴慢慢的舔。

她竟忘了抽回手來,就任他握著,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他卻突然俯下身來吻上了她的手,她這才真慌了,要抽回手,卻力氣有限,奈何他不得。

他的唇在她手上深深轉側,慢慢抬了眼睛道:“蘇蘇,我喜歡你!”

蘇蘇全身都著了火,卻終於把手抽了回來。

臉慢慢轉到一側去,不敢看他:“蘇合,我早和你說了,我們是不可能的,我喜歡你,可不是女人對男人的喜歡,我自小就把你當弟弟,你是知道的!”

“可是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姐姐!”

“你這又何苦呢,你希望我不快樂麼?”

他驚異地瞪大了眼睛:“為什麼你不快樂?”

她用左手壓著右手,輕輕歎氣:“你想,如果我真的和你在一起,心裏卻想著別的人,你覺得我能快樂麼,而且我對著你,永遠都隻是對著一個弟弟,永遠愛不起來,我會多痛苦,你又會多痛苦!”

他聽得擰緊了眉頭,低頭沉思,好半晌,屋裏靜得隻聞到木炭蓽撥聲,香爐裏香氣淡而涼薄,悄無聲息,混在兩人的鼻息間,混在酒香裏。他終於抬了頭說:“我不能讓你不快樂!”

她臉上閃過一抹喜悅,他又說:“你說得對,我不能強迫你,你不愛我,你和我在一起不會快樂!”他猛地扶桌子站了起來,她一驚,忙問他要去做什麼,他頭也不回,“回房裏睡覺”,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然而第二日一早她去敲他的門叫他吃飯,卻是半晌無人應。她知他是從來不鎖門的,就推門進去,屋裏卻是沒有一點兒熱氣,那火盆裏的炭火早熄了,似乎從來就不曾被引燃過。她掀簾子進了裏間,瞧見床上被褥疊得整整齊齊,根本不像是有人睡過的樣子,她方才有些慌急起來——這太不正常了,莫非他走了麼?

蘇合果然走了,蘇蘇整整找了三日,找不到一點消息,才要放棄,嗆嗆就來了,興高采烈的模樣,抓著她的手:“小姐,你不知道,段家那邊來了消息!”

她心裏一跳:“什麼消息?”

嗆嗆卻賣了個關子,先不肯說,隻捂著唇笑,眼睛忍不住四下打量:“哎,蘇合少爺呢,來了客人也不知道迎一迎?”

蘇蘇倒有些心虛:“嗆嗆,你先別管蘇合了,你先告訴我到底段家來了什麼消息!”

嗆嗆卻似沒聽見似地,徑直過去推開了蘇合的房門,一壁喊著:“小少爺,蘇合小少爺,嗆嗆來了,你也不出來瞧瞧……”

蘇蘇歎了口氣,隔著窗子向裏麵道:“你別找啦,蘇合,走了!”

蘇合的走讓嗆嗆急瘋了,可她還有分寸,她一個做丫頭的,再著急,再有心,也沒有這個立場去找,去擔心,就算去找,也沒有這個勢力。她隻好去求蘇蘇:“小姐,小少爺又獨自一人走了,你不擔心?”

蘇蘇歎了口氣:“我擔心有什麼用處,他人也大了,心也大人,隨他去吧!”

“可是,小姐……”

蘇蘇擺了擺手,不讓她再說下去,隻說:“嗆嗆,你的心意,我想他該是明白的,這種事情,怎麼也勉強不來——你放心,如果他對你也有這個心,我一定支持你們,成全你們,然而如果他真的對你無心,你也不用在他身上浪費感情!”

嗆嗆打臉上到脖子一路紅下去,紅得妄乎所以,把腳在地上碾那並不存在的石子,嘴裏隻吐出一些咿咿呀呀不成聲調的句子,像是才學話的小嬰孩。

蘇蘇不耐煩看她這番嬌羞之狀,一句話拉回了正題:“我會派人四下打探蘇合下落,有了消息必告訴你——段家到底來了什麼消息?”

嗆嗆放了些心,蘇蘇一向說到做到的,更何況她與蘇合這麼多年的姐弟感情也不能是假的,既說會去找,就一定會去找。嗆嗆鬆了口氣,才意會到說了這麼半天的話,兩人還在院子裏凍著呢,忙拉著嗆嗆進了,把早熄了的炭火給燃了起來:“小姐,你一個人住這裏我怎麼放心,不如我去給小姐找兩個娘姨來!”

蘇蘇一個人住這院子,晚上的確有些害怕,有蘇合還不覺得,這時候蘇合去了,冷冷清清,她又失眠,夜深時候的風吹草動都會讓她驚悸上半天。嗆嗆這提議讓她心動,可到底搖了搖頭:“不,現在可不是圖享受的時候,多個人就多個目標,萬一被我爹發現,可就完了!”

嗆嗆抓住她的手揉了揉:“就讓老爺發現又怎麼樣呢,小姐你何苦這樣作踐自己!”

蘇蘇倒被她說笑了:“你別同我扯這些,快說,段家到底有什麼消息?”

嗆嗆這才板著臉,一本正經地道:“小姐,昨兒個老爺已收到段家老爺來信,我聽夫人說,那段家老爺已下了承諾,下個月就要娶小姐過門!”

其實這事蘇蘇早預料到了,蘇家與段家世交,聽說年輕的時候,蘇父與段父有過過命的交情,這樣的交情,娶親這種小事,哪怕是娶個牌位回去,他也該當應允,更何況女方這裏又一口咬定是因被男方退婚而輕生呢!

嗆嗆看蘇蘇沒什麼表情,又說:“小姐,還有一件事,想你必定想不到!”

蘇蘇抬了眼睛看她,眼裏有些隱隱約約的東西,連她自己也不太明白是些什麼。嗆嗆道:“昨兒個與段老爺那一封信一起到的,還有段景飛少爺的一封飛鴿傳書!”

蘇蘇倒沒想到段景飛會這樣積極,在她以為,他大約應該跑得遠遠的,在聽到她的死訊後,他該是稱心如意。蘇蘇“哦”了一聲:“他說什麼?”

嗆嗆咳嗽一聲:“段少爺說,他不日即到京師!”

蘇蘇聽得心裏一跳,雖然早預料到段景飛會來,就算他自己不願意,他爹也會把他逼過來,然而她到底沒料到他會來的這樣快,而且是自願的,並沒人逼迫。卓鳳儀怎麼會答應呢,她定然想得到這是自己安排的一出戲,一個惜命的人,不能這樣輕易自殺。

難道她是要借機對自己再一次下手,上次風池刺殺自己未果,想來她定是分外惱怒的。

這一次倒成全了卓鳳儀了!

蘇蘇不由冷笑!她這表妹,多少能猜到她的把戲,不過大約也隻猜到一半,畢竟卓鳳儀不曉得這裏麵還夾著一個段深飛,所以應該隻猜到自己這不過是逼段景飛回來娶她的把戲。卓鳳儀倒是可趁這機會把自己給殺了,做個徹底了結,一幹二淨,一了百了,隻要她還活著的消息不傳出去,她被殺了,就引不起半絲波瀾。

真真是一出好盤算。

蘇蘇低著頭沉吟,嗆嗆似乎剛才對她說了什麼話,可是她沒注意聽,一凝神的工夫,嗆嗆就不見人了。她也不去管她,倒要好好把事情算計算計,以免真的被卓鳳儀給殺了。

大約有盞殺的工夫,嗆嗆折了回來,手裏拎了一隻食盒,臉上笑嘻嘻:“小姐,我瞧你這裏冷冷清清,連個知疼知熱的人也沒有,著實難過!”她把食盒裏的幾色精致菜肴一一擺到桌上,把一雙象牙鑲金的筷子遞到蘇蘇手裏,並且準備了酒,倒一杯送過去,“小姐,這都是我親手下廚做的,你已許久沒吃我做的東西了,小姐這樣挑食,別的東西都吃不慣的,果然就瘦了許多!”

“哪有你說得那樣誇張,我這兩日吃慣了吳嬸做的飯!”吳嬸是蘇蘇請的臨時工,隻負責早中晚三餐。其實在這個時代,大部分人隻吃早晚兩頓,可是蘇蘇習慣了三頓,這習慣在這裏也一直執行了十多年,自然改不掉。所以吳嬸早中晚都要過來一趟,每一趟呆半個時辰做飯。

嗆嗆眨了眨眼睛:“那吳嬸也不曉得可靠不可靠,萬一泄露了小姐消息怎麼辦,不如還是我過來服伺小姐!”

蘇蘇原本才吃了一口菜,聽她這一說,這口菜就卡在了喉頭,硬是喝了一大口茶才得強咽下去:“你別胡鬧,你過來,我爹那裏怎麼交待,做戲就要做好,你不要這樣不敬業!”

嗆嗆立時拉下臉來:“可是小姐,婢子不是你的丫頭麼,難道這麼些天,你都不想婢子?”

蘇蘇放下筷子,她吃得原本不多,也是為了保持身形,所以一慣堅持少食多餐:“這個事情,最多也就一個月的工夫,我都忍了,不要你伺候,讓你解放了,你還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