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委屈一下(3 / 3)

“我自然明白你說的,可是等得人真心焦!”

“心焦也要等!”

“其實也不是我不想等,我真的支持不住了!”蘇蘇說著身子一晃,人便往院內倒。嗆嗆心驚欲死,扶之不及,又不敢叫,眼看著蘇蘇摔下去,肯定會受傷,卻是無可奈何。不想蘇蘇這些年功夫也不是白練的,到底在牆上借了一些力,竟沒有摔得很難看,還是比較穩的落在了地上,且不曾受傷。

嗆嗆放了心,也跟著跳了下來:“小姐,你可把我嚇死了!”

最嚇人的卻不是這突如其來的一摔,而是蘇蘇後麵說的話,她一拉嗆嗆,低聲道:“既然掉下來了,這便是上天的意思,咱們怎麼好一直等下去,不如進院裏去瞧瞧!”

嗆嗆心髒都險些漏跳一拍:“小姐,你別嚇我,咱們自己進去,小少爺回來找不見瞧們,還不急瘋了!”

“那留個字給他!”

“這無紙無筆,如何留法兒?”

蘇蘇拍了她腦袋一下:“你瞧見這下雪麼,咱們找個磚石,把字寫大一點,寫深一點,一時半會兒不會被雪埋了,他回來定然會看到的。”

“可萬一看不到……”

蘇蘇不允許嗆嗆說下去,推她一把:“要不你在這等他,我自己進去好了!”

嗆嗆便閉住了嘴,再不說話了,知道說也沒有,隻有乖乖找了石頭來在地上留下“進院打探”四個字。然而蘇蘇走到垂花門前又發了愁:“你說會不會鎖住了?”又望了望兩邊的牆,相比於外牆卻矮了許多,“嗆嗆,以你的輕功上這裏的牆沒有問題吧?”

嗆嗆點了點頭,也不說什麼,一翻身子便上了牆頭,解下身上的腰帶來要拉蘇蘇上去。蘇蘇也是好奇,叫她等一等,便伸手去推門,要試試這門是不是鎖了。不想這門一推便開,並沒有鎖,她心髒亂跳一陣,揮手叫嗆嗆下來:“這門沒鎖!”

嗆嗆簡直氣昏了,可是不敢抱怨,隻得翻身下了牆,隨蘇蘇偷偷摸摸進了正院。

大雪下隻看得到森森的樹木,有燈光遠遠的透過來些許,卻是力不從心。蘇蘇拉嗆嗆躲在樹下,突聽到東廂房有談話之聲,隱隱約約,像是壓抑著什麼。

嗆嗆自然也聽到了,輕叫一聲“小姐”蘇蘇作個噤聲的動作,拉著她摸到東廂去,這才看到那東廂一排房子,隻有第二間亮著燈,她對嗆嗆使個眼色,兩人便小心翼翼地挨到那間屋子的窗子底下。

“為何不讓我告訴她?”從屋裏傳出來沙沙的蒼老的聲音,這聲音太獨特了,使人過耳不忘,蘇蘇與嗆嗆對個眼色,嗆嗆點了點頭,在雪地上輕輕劃出“老妖怪”三字,蘇蘇點點頭,卻是緊張得不敢透氣,生怕被對方發現,更別說發出聲音來了。

她更凝神地聽那屋裏老神醫說話,不知道他是自言自語還是與人對話,可是他說那句話之後,大約有盞茶的工夫,屋裏靜謐得可怕,好像剛才那句話也不過是她們的幻聽。

嗆嗆有些沉不住氣,湊到蘇蘇耳邊要說話,蘇蘇驀地拉住了她的手,豎起食指放在了她的唇上,她自然明白這是不讓她多嘴的意思。

神醫的聲音終於又響起來:“我還不知道,原來你還有另外一個名字!”

屋裏有人咳嗽了一聲,很清朗的音色,也年青,絕不是神醫的聲音,蘇蘇聽了這聲音,臉色乍然一變,頰上的血色褪了,慘白慘白。這個聲音太像是段深飛的,雖然她們在一起的時間不是很久,可是要記住一個人的聲音,特別是與自己這樣親密的人的聲音,卻是最平常沒有的一件事,更何況他總是湊在她耳邊喁喁情話,想忘了也難。

嗆嗆還未聽出其中的不妥,隻是看著蘇蘇的臉色有些擔心,怕她是被凍壞了,可是這時候不好說話,就算說了,蘇蘇定然也不會聽她的。

咳聲終於停了下來,那人說:“每個人都有許多個名字,神醫何用大驚小怪?”

聽了這一句話,蘇蘇就覺得胸口裏有凜凜的風,要把她吹得四分五裂。她已然確定無疑,這個說話的年青人,必是段深飛!除非這世上還有一個人是與他一模一樣的聲音。可是麵容也許確有一樣之人,聲音卻是千差萬別,這種機率實在太小。

除非有人刻意模仿。

然而屋裏的人又不知道窗外有人,為何要刻意模仿,似乎全沒有必要吧!

蘇蘇拿手捂住自己的嘴,以免自己忍不住發出聲來,嗆嗆也有些聽出來那聲音像是段深飛,先還不敢確定,這時候看到蘇蘇這般樣子,心裏也便明白了,伸手緊緊握住了蘇蘇的手腕。蘇蘇轉過眼睛來看她,眨了眨,像是不認識她了一樣。

屋裏神醫又說:“我倒不是大驚小怪,你既給自己起了這個名字,可見你還是放不下!”

那人嘿然一笑:“這種事情,自然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別說現在,就算再過五十年,我怕也放不下!”

“這又何苦?”

“若然有人搶了神醫的地位,名姓,妻子,不知神醫可能把這事放下?”

神醫咳了一聲,說不出話來。那人又道:“其實我也不恨他,若然不是那兩個人,他倒是想,怕也不能夠!”

屋裏一時又沉默下來,隻有倒茶喝茶的聲音,安靜而平和,倒不像是才經過一場爭論。神醫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此事不提也罷,你要做的事,我自然不能攔著你,隻是,你真不願讓她知道麼?”

“何苦呢,我一個人苦惱就夠了!”

“可是我看她並不死心!”

“不死心又如何——其實早先倒是我太過輕狂,也許反而害了她,原本,她是無辜的!”

神醫嘶啞地笑了一聲:“何來無辜一說,我記得你那時候說,與他有關的一切,你都要親手粉碎!”

那人咳嗽起來,分外劇烈,似恨不能把肺一並給咳出來才肯罷休。神醫歎氣道:“你其實本不必這樣執著,原本人生苦短,得快樂且快樂,多麼好!”

“我不能像神醫這樣無牽無掛,更何況我時日無多!”

屋裏說的人倒沒有什麼,蘇蘇卻聽得心驚欲死,什麼叫說“時日無多”?難道段深飛快死了麼,他是中了毒,還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分明分手之前,也就是前幾日,他還是健健康康的,似乎永遠都不會生病的樣子,怎麼會,怎麼可能時日無多?

她緊咬住了嘴唇,咬得出了血,卻也不覺得痛,也隻有如此,她才能止住自己,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嗆嗆也是震驚莫明的一張臉,卻什麼也做不了,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隻能更緊地握住了蘇蘇的手。

那人接著說:“我自知時日無多,所以不想拖累她,她是個好姑娘,以後,能遇到更好的人,過更好的生活!”

老神醫喝了口茶:“這證明你對她動了感情!”

那人半晌不接話,末後長長歎了一聲:“是,我阻止不了自己,這也是我必要離開的原因之一!”

蘇蘇再也聽不下去,所幸那屋裏的人似也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她騰地站了起來,殺氣騰騰的一張臉。振衣之聲自然被屋裏的人知覺,老神醫跟著厲喝一聲:“什麼人?”蘇蘇就覺得這橋段有夠搞笑,似乎處於她此時的立場,應該立時跑掉,可是她根本沒有這個打算,老神醫的話才落,她便跑到門前大力推開了門扇,燈光密密如雨罩下,她在這雨幕裏尋找段深飛。他果然坐在桌邊,麵色蒼白,可是這蒼白也隻襯得他有了一絲出塵之意,並無損一些豔色。這時候他也抬眼朝她望過來,震了一震,嘴張了張,卻是一個音也發不出來。

老神醫也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也實在是因為想不到蘇蘇會大半夜裏來他家聽他牆角。

蘇蘇可管不了他們是個什麼反應,大步走過去,揚手便給了段深飛一計耳光,這樣清脆的響聲,在這詭魅安靜的夜晚,簡直洞徹雲宵。

其實段深飛要躲的話,自然也躲的開,他不躲,分明是有意要挨她這一巴掌。蘇蘇原本悲憤莫明,可是這一巴掌下去,看到他紅了半邊的臉,心裏卻有絲絲的疼痛,她狠狠地掐著自己才能止住擁抱他的衝動,咬著牙恨聲道:“你有什麼話說?”

段深飛搖了搖頭:“我沒甚話說,我倒沒想到,在這大雪的晚上,你會起這夜探的心思!”

“若然事事都如你所預料,那又有什麼意思,也許上天有意要讓我給你一個驚喜!”蘇蘇努力把眼淚給眨回去,“你當真沒有話要對我說!”

段深飛再一次搖頭,卻倏爾又點了一下頭。蘇蘇對他原本已經絕望,可是看到他點頭,她不由又升起了希望,眼睛亮了起來。她想隻要他肯給她解釋,不管他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她都會原諒他,誰讓她愛他,她沒有骨氣恨他,恨不起他,隻好原諒。

她握了握拳頭:“那你說!”

段深飛嘴張開,聲音卻是輕而又輕,像耳語,蘇蘇離得這樣近,卻是沒能聽清,隻好把耳朵湊上去,他突然出手點了她的睡穴,電光石火,真使人措手不及。蘇蘇身子軟了下去,眼睛眨了眨,似是不能相信他會如此對她,他卻笑了起來,湊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三個字——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