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委屈一下(1 / 3)

第21章:委屈一下

“若然他是罵我,我自然忍受,可是他罵你,我不能忍!”蘇合不妥協地別開頭去,眼睛裏有炯炯的光,也許是雪光,薄薄如刃,寒透肌骨。

蘇蘇不好再說什麼,唯有歎氣而已。

她倒是想問問他,倒底喜歡自己什麼呢,比自己好看的姑娘多而且太多,比自己性格好的姑娘,多而且太多,比自己武功好的姑娘,多而且太多,比自己才情高的姑娘,多而且太多……他倒底是哪根筋搭錯了,偏就喜歡自己呢,憑他的條件,想找個方方麵麵如意的姑娘,實在是很容易。

又突然想起來“日久生情”這個詞,卻覺得諷刺無比。

日久生出來的必然不是愛情,不過是習慣,當你習慣了一個人,便不容易戒掉,也不願意去戒,他不像毒品,會要了你的命,可是你可以無休無止的去透支他的感情。

她有時候也想會不會是蘇合太習慣她的照顧,所以覺得離不開自己,可是他出來了一個月,現在幹幹淨淨容光煥發地站在自己麵前,這證明他能很好的獨立生活。

那他倒底習慣了她的什麼呢?

她苦悶地揉了揉手,那老蒼頭已從垂花門裏走了出來,身側跟著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薄青衫子,臉色光彩瑩瑩,這惡劣的天氣似乎並不能影響到他。到門口,男子擺手叫老蒼頭下去,轉身對蘇蘇一揖道:“蘇小姐大駕光臨,真正有失遠迎,怠慢之處,還請莫怪!”

蘇蘇怔了怔,不明所以,忙說,“先生太過客氣”,中年人笑眯眯:“三位請隨我來!”

蘇蘇歪了歪頭,問嗆嗆:“這人誰啊?”

嗆嗆呲呲牙:“這是那老大夫的大兒子,從不曾給過咱們好臉色,今兒個可真轉性了,小姐,你麵子真大!”

神醫模樣很老,在蘇蘇看來,至少有九十以外的樣子,須發皆白,生著淡褐色的老人斑,可是他的眼睛不老,他不是那種渾濁的老人的眼睛,反而黑的黑白的白,格外分明,仿佛是墨點出的,卻有光,蕩漾如水映豔陽,波光四射。蘇蘇被他眼睛一照,便感覺如坐針氈,全身都不舒服。

老神醫呷了口茶,不說話,隻有他的大兒子殷勤備致,連連請蘇蘇吃茶。蘇蘇意思地把杯沿沾了沾唇便放下了,硬著頭皮望向老神醫:“先生,我來這裏,非是要請先生瞧病的,實在是有一事相詢!”

老神醫表情上沒有一點兒破綻,沒表現出不悅,自然也沒有愉悅,垂著眼簾不說話,蘇蘇頗有些自討沒趣,尷尬地咳了一聲,中年人忙打圓場:“蘇小姐真愛說笑,我可是知道的,你身後這位嗆嗆姑娘來了好幾次,還不是求家父出診麼,怎麼今天卻不要看病,反而問事來了,咱們住得這樣偏遠,城裏的事幾乎都不知道,也不愛聽,你向咱們打聽,不是問道於盲嘛。”

蘇蘇捏了捏手心:“我要問的事,無關市井,無關江湖,也隻有先生能給我解答!”老神醫終於抬了抬眼皮,目光望過來,像是冰天雪地,蘇蘇禁不住打個寒噤,還是堅持說下去,“我聽一位朋友說,老先生曾製出一味奇藥來,名為心心相印,可有此事麼?”

“沒有的事,天下哪有此種東西!”說話的卻不是老神醫,依舊是他的大公子,“若果然有這種奇藥,咱們把它進獻皇上,那不早就封官進爵了麼!”

蘇蘇清渺一笑:“老先生自然視富貴如浮雲的,哪裏把封官進爵瞧在眼裏!”

老神醫眼睛裏終於有了些微情緒,卻也隻是一閃即逝,蘇蘇眼尖瞧見,心下小小鬆了口氣,果然什麼人都抵抗不了馬屁,就算你是實心鋼鐵,也叫它給你穿個洞出來。她心定了,笑不由就升到了臉上:“老先生品質高華,想來必然不會不願意給小女子解惑!”

那大公子才要開口,老神醫朝他一擺手,他隻得悻悻閉了嘴,老神醫喉嚨沙沙道:“你想問什麼?”

“其實我是向老先生打聽一個人,這個人姓段,段深飛,想老先生定然也猜出來了,便是他把有關於心心相印的那段故事告訴我的,近日他可曾來問老先生討過這味藥麼?”

老神醫怪異地瞧她一眼:“你找錯人了,我並不識得什麼叫段深飛的人!”

蘇蘇根本不信他,又說:“可是他告訴我,他是識得老先生的!”

大公子嗤地笑出聲來:“家父聲名遠播,有哪個不識得!”

蘇蘇還要據理力爭,奈何老神醫突然端茶送客,她隻好訕訕退了出來。外麵風雪愈發的大了,迷迷茫茫,望出去眼裏隻能模糊的分辯出一些暗黑的牆,也或者隻是錯覺,因為夜已經下來了,在眾人無知無覺的時候,卻因為雪光耀亮,天地間都好似格外幹淨,恍恍的像是個陰天的午後。

嗆嗆先就抱怨出聲:“這可叫咱們怎麼回去,也沒有傘,也沒有車,這老妖怪,簡直可氣……”

蘇蘇把風帽帶上,紮緊了束口,瞪著嗆嗆:“你抱怨這些有什麼用,難道下了雪咱們就不回去了麼?”

嗆嗆委屈地閉了嘴,蘇合也是欲言又止的模樣,蘇蘇用眼神鼓勵他說,他道:“不如我去城裏雇車子來接你們吧!”

蘇蘇笑了笑:“根本不必,我還不想就回去呢。”

嗆嗆一聽就急了:“小姐,不回去,卻要去哪裏?”

蘇蘇回身到門房裏,拿出五兩銀子塞進看門的老蒼頭手裏:“您老行行好,這樣大雪,咱們怎麼回去,能不能借咱們兩把傘用用,改日必定歸還的!”

老蒼頭眉開眼笑,兩把傘罷了,何值這許多錢,忙進去拿了兩把出來給蘇蘇:“些許東西,說什麼歸還,小姐盡管拿去使吧!”

蘇蘇千恩萬謝,一把給了蘇合,一把給了嗆嗆,拉著他們走到街上去了。卻是行不過百十米,蘇蘇轉身往後一望,無止無盡的白,掩沒了一切,隻有沙沙的落雪聲,把呼吸一並屏蔽了。她折身到一戶人家門前敲門。

嗆嗆舉著傘給她擋風遮雪,卻是糊裏糊塗:“小姐,你敲這家門怎的?咱們也不識得人家!”

蘇蘇拽了拽她的耳朵:“你真是越大越笨!”才說完這一句,那門已被人拉開來,出來個粗布衣裙的老婦人,蘇蘇忙好聲好氣對她道:“大娘,這風雪太大,咱們被阻在路上,回不去城裏,想在這借宿一晚,卻又找不到客棧,不知大娘可否行個方便?”說時掏出二兩的銀子送了過去。

老婦人眼睛一亮,卻又把錢推了回來:“住一晚就住一晚,不用錢!”

蘇蘇微微一怔,想不到這裏還有這樣質樸的人,硬是把錢硬進老婦人手裏:“那怎麼成,不瞞您說,咱們不光是住在這裏,還想吃些東西,肚子還餓著呢,錢您收下收下!”

老婦人這才歡歡喜喜的收下了銀子,把他們三個請進屋裏。不過三間歪歪斜斜的土胚房,堂屋桌上點著一盞油燈,地上放了一個瓦盒,裏麵燒著幾塊木頭,煙火繚繞,根本進不去人,可是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老頭子卻蹲在火盆邊取暖,還一臉幸福的樣子。

蘇蘇看得心裏酸酸的,老婦人道:“這煙火氣太重,怎麼好叫小姐與公子這樣幹淨人物進來!”

“不礙事!”蘇蘇勉強笑了笑,“咱們不講究這些,大娘能收留咱們,便感激不盡了!”

老婦人便把蘇蘇三人讓進裏屋,過去推那守在火盆邊的老頭子:“你去買些吃得來,幾位貴人還沒吃飯呢!”

老頭子氣哼哼地沒好氣:“別說晚飯,咱們連早飯都還沒吃呢,還有那個錢‘請客吃飯’呢,說得好輕巧話!”

老婦人便把蘇蘇給她的那塊二兩的銀子拿了出來,老頭子的眼睛立時亮了起來,把銀子死死奪到了手裏,聲音也洪亮了,好不興頭:“好好,我這就去,這就去,幾位貴人還請稍待!”

蘇合聞著這屋裏洇出的淡淡黴味,不由皺眉:“我去租輛車不就好了麼,我腳程快得很,為何要住這裏!”

嗆嗆連連點頭附和:“小姐,婢子也犯糊塗呢!”

蘇蘇淡淡掃了他們兩人一眼:“因為我覺得那老神醫有問題!”

“所以呢?”

“我要去夜探!”

到夜深人靜,蘇蘇把嗆嗆和蘇合推了起來,推開窗子望外麵,雪未曾停,漫天飄絮,無窮無盡的銀色,世界顯得這樣純粹寧靜,仿佛是玉琢出的。

她把狐氅披上係好,催嗆嗆與蘇合快些動身。

嗆嗆冷得縮著身子,死活不願爬出被子,雖然入睡之前是死活不願意蓋這黴味厚重的被子,不由抱怨:“小姐,還是算了吧,我瞧那老怪物也不是好惹的,咱們太冒險了,萬一被發現……”

“發現又怎麼樣,我又不偷不搶,”蘇蘇無所謂地一笑,“先是他敷衍在先,我不過是要打探真相!”

蘇合把劍拿在了手裏:“我一直想問,你找那個段深飛做什麼?”

因為晚上這場刺探依仗蘇合的地方還多,蘇蘇不好太唐塞,便半真半假道:“你可知道,我自小是與人指腹為婚的麼,我那個未婚夫,便是他了!”

蘇合立時變了臉,冷哼道:“那恕我不能奉陪了,你們二位多小心吧!”說著轉身便要走,蘇蘇忙拉住了他:“你為何這樣心急,你總是這樣急,我話還沒說完呢!”

“你還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