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第七章

第七章

有了前車之鑒,寒峻再不讓雨晴隨意亂走,每次出門總要帶著她,說是讓她隨伺身旁,實際上是不敢再信任別人。盡管公事纏身,他還是盡量抽出時間陪她去遊湖,逛街,以補償她無聊地跟著他去辦事。他始終清楚地記得她被擠下壩的那一瞬間的微笑。那抹笑時時刻刻地印在心裏,提醒他:當她受到傷害時,她會如何義無反顧地以傷害自己為代價,來報複別人。不!他不允許!他不允許她潛意識裏的自殘,不允許她內心絕望的呈現!是的,他承認--那是他無法承受的後果。

也因此,沈驚鴻一直都無法走馬上任。

「怎麼這麼高興?有什麼好事嗎?」跟木材店掌櫃核對完上半年的生意往來,又商定完下半年的計劃,已是幾個時辰以後的事了。寒峻迫不及待地掀開簾子走進內屋,看到一臉笑意的雨晴,一身的疲憊立刻消失無蹤。

「是纖雲姐姐她們來信了。」她端來早已準備好的榚點和粥。知道他不愛吃甜食,所以每次放的糖都很少,吃起來一點也不膩,「都忙了幾個時辰了,你也該餓了。先吃點點心,喝些粥,填填肚子。」

「不是叫你別忙嗎?這些事交給下人做就好了。」雖然別人做的他一定吃不慣--畢竟胃已經被她養刁了,但每次想到她在廚房裏受著煙熏火燎,他總會覺得心口的某個位置在陷落。

「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找點事做反而不覺得無聊了--我的意思是,你忙都忙不過來,而我卻閑閑地坐在一邊,會覺得心裏不安。」這幾天來,無所事事地坐在屋裏,「她確實有些無聊,但更多的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和幸福。無論他是在辦公還是在休息,隻要她一有動靜,便會如保護神般出現,給予關愛和保護。原來,隻要抬頭就能看到那個人在靜靜地守著自己是多麼幸福的事!

「你喜歡就好。」他的寵溺隱藏在收斂的表情下,卻不自覺地流露在語言裏,「來,吃一塊。」

看到遞到嘴邊的綠豆糕,雨晴不由皺眉,摸摸早已脹得難受的肚子,看了眼他那專注的眼神,最終還是情不自禁地咬了一小口:「這幾天我發現自己越來越能吃了,今天特地做了好多,還是被我吃得隻剩下這麼一些了。」

他沒再勉強,將她吃過一口的綠豆糕整個塞進了嘴裏,津津有味地嚼著,那灼熱的眼神令她的臉燒得通紅,想避開他的眼神,卻又舍不得他那滿足的表情。

「纖雲信上說什麼?」他隨意地問。

「告知我們,家裏一切安好,要我不用擔心,隻管照顧夫君便是。她還要我回去後多講講外麵發生的趣事、還有就是--沒了。」說到這,她急急地閉了口,視線開始在地上無目標地遊移。

「怎麼不說了?一定有什麼。說不說?」他威脅著,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無法回避地直視他充滿笑意和誘惑的雙眼。

「她要我們抓住機會,早點生個孩子,延續張家的香火。」她閉上眼睛,使勁忽略他侵略的眼神,這才說出口。立刻,溫柔而熱切的吻令二人都一陣眩暈.....

「纖雲姐姐真是又識大體,又溫柔賢淑,對嗎?」雨晴壓下泛起的酸味,小心地觀察寒峻。

眉頭微皺,看不出情緒的他道:「你還在意沈太俠的那番話?」

記得,沈驚鴻與他們回到別院的當天晚宴,他直言不諱地問:「請恕在下冒昧一問。為何明明見張公子隻有一位夫人,可下人們卻都叫她二夫人?」

寒峻沒計較他的無禮,答道:「我的結發妻子在家中。這位是我的新婚夫人,這次出來是陪我辦公的。」

「依在下拙見,張公子乃是正人君子,怎會忘了:『糟糠之妻不可棄』之理?」沈驚鴻掃了眼雨晴,嚴厲而帶著指責的眼神又落到了寒峻身上,一副不容狡辯的判官模樣。

雨晴想出言指責他的無禮,卻因想聽到答案而硬將嘴裏的話吞了下去。

「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即便是聖人也有其難言之隱,那就更別提我一個小小的凡人。再說,這乃是我的家務事,沈大俠恐怕是逾禮了。」

「沈大俠是江湖人,直率重義氣,這點小女子十分佩服。不過,您若是認為夫君是個不講情義之人,那您就錯了。纖雲姐姐嫁到張府多年並未育有兒女,婆婆考慮到『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多次催他再娶一房,而這點纖雲姐姐也是支持的。現在,小女子雖然已經進了張家的門,但並沒有威脅到姐姐正妻的地位,她依然是張府的大夫人,又何來遺棄之說呢?」雨晴義正詞嚴地辯解。

「哦?將之束之高閣,不聞不問,不是遺棄又是什麼?」

「沈大俠倒是個憐香惜玉之人,莫非您的心上人……」

「沒有!」

「沈大俠大概沒能明白小女子的意思。夫君之所以娶我乃是迫於無奈,是為了對得起張家的列祖列宗。而這次由我陪夫君出來,除了這個原因之外,也因為纖雲姐姐身子弱,怕受不起舟車勞頓。」她這番抬高別人,貶低自己的話不僅僅是為寒峻解圍,更主要的是想試探寒峻的感情,看他是否會辯解。

「原來如此!」寒峻奇怪沈驚鴻在說這句話的同時,好像是鬆了一口氣,又好像是更緊張了。但他沒機會深想--雨晴的說法讓他不知該從何辯解。

「等我好嗎?終有一天,我會告訴你一切的。」寒峻眼神複雜地看著她。

「還有其他的信件嗎?」他話鋒--轉。

雨晴把其中一的一封偷偷地藏到袖裏,盡量保持不變的笑容:「除了書琴的一張便簽,就沒了。」

*****

「小姐,老夫人信上到底說了些什麼?為什麼送信人非要您親自接收呢?」看這陣勢就知道,肯定沒好事。

「婆婆不希望夫君知道信的內容。她說,夫君有個往來甚密的紅粉知己,叫夢伶。她是杭州城裏最有名的院--鳳香閣裏的花魁。夫君每次來杭州都會去找她。曾經他還提過要幫她贖身呢。」婆婆會給她寫信,倒是奇事。她這樣做應該是希望自己有所行動吧?

「夢伶?鳳香閣的花魁?」巧兒像是想起了什麼,卻又立刻住了嘴。

「你知道她?對了,前些天我就聽你說過什麼花街柳巷的。你是不是聽到或是看到什麼?不許撒謊!」認識巧兒這麼久了,她那點心思還看不出來嗎?肯定是有什麼事瞞著,雨晴沉下臉,「都這時候了,你還要瞞著?」

「其實也沒什麼。那天,我剛要出門,便看到一個丫頭模樣的陌生姑娘跟守衛說,要見姑爺。守衛跟那丫頭似乎挺熟的,連通報都沒有就讓她進來了。她一進來便直奔姑爺的書房而去,熟悉得仿佛是在自家院裏。我心裏奇怪,便偷偷地跟了上去。她見了姑爺便直說了好一會話,似乎有求於姑爺。當時,我離得遠,她說話又輕,也就沒聽清她說什麼。最後隻聽姑爺不耐煩地回她:「好了。最近我很忙,有空自然會去。」姑爺似乎想給她一些錢了事,不料那丫頭卻轉身就走。她最後那句我倒聽清了,她說:「是我們家姑娘錯看你了!」後來,我聽那些守衛閑聊時,說起過去鳳香閣的花魁夢伶與我們家姑爺交往甚密,而這次大概是因為姑爺剛娶了新婚夫人,也沒見他們有什麼來往了。我當時想,既然姑爺已經不去找她了,也就沒必要告訴你。畢竟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

「謝謝你,巧兒。你做得很好。」雨晴讚賞道,「其實,這段時間夫君一直很忙,惟一的空閑也抽出來陪我了,我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呢?夢伶既然是過去了的事,那就讓她過去好了。」

「小姐,你能這麼想,我也就放心了。」她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壓在心頭幾天的大石總算放了下來,「小姐,咱們出去走走吧。」

「不行。夫君這幾天事務繁忙,咱們還是別打攪他了。」每次看他一臉疲憊,自己幫不上忙不說,倒還要他陪自己出去玩,她總覺得又愧疚又不安。好幾次想拒絕,又不忍心看到他有所虧欠的樣子,隻得推說自己忙了一天,也想休息。不料,又害他緊張不已。說她不感動,那是騙人的。

「小姐,可以叫沈大俠陪咱們出去呀。反正他武功好,說是當武師,也沒見他做過什麼。那不是浪費了他一身的好武藝嗎?」她最看不慣的就是有人閑著沒事做。

「這話你可千萬別讓他聽到了,要不然就糟了。拿他一身好武藝來陪咱們兩個女子逛街,那才叫辱沒了他呢。說不定他還會把咱倆凍成冰呢。」

「說得也是。」想起他那比姑爺還不近人情的樣子,就讓人顫抖。

不過,最終她們還是把沈驚鴻一起拉出了門。那棵「大樹」居然還很好說話,反倒讓她們有些不習慣。

「來人哪!救命啊!」女子淒慘的尖叫劃過上空,傳到坐在馬車上的雨晴耳裏。她急忙掀開窗子,好奇地問:「出什麼事了?」

「小姐,小心點。咱們還是別管人家的閑事了,免得姑爺發現咱們出來鬧出事,又該禁足了。」巧兒緊緊地拉住雨晴,深怕她一去湊熱鬧,又會惹出什麼麻煩。

沈驚鴻頭也沒回,駕著車繼續往前走:「大概是哪個姑娘隨便跑出來,遇上好色之徒了吧。」

雨晴本來僅隻是好奇,可一聽「隨便跑出來」幾個刺耳的字眼,便立刻吩咐:「去看看。」

隻見巷子盡頭,兩三個流氓圍著個頭發衣衫淩亂,卻不減半分美麗,反而顯得更加惹人憐愛的年輕女子。這情景一看便知。

「識相的就滾開,別壞我們兄弟的好事,否則一定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其中一名惡狠狠地威脅道。

「求求你們,救救小女子吧。」女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哀求,「小女子一定記得你們的大恩大德,圖來日回報。」

「沈大俠,這可是您行俠仗義,英雄救美的好機會。說不定,你救了她,這位美貌的姑娘還會以身相許呢。」雨晴見沈驚鴻動也不動地坐在馬車上,沒有絲毫施與援手的意思,她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