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喜歡你這個傻丫頭(3)
杜青白聞言又是一愣,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唐女帝,卻屈尊來到自己這兩間茅舍,麵對尖酸刻薄的原大齊眾文人,她不但沒有惱羞為怒,反而特地宣召聚集天下士子,究竟是自己太過多疑,還是女帝真有這樣的心胸?自己可是做了不識大義的小人?
抬頭看了眼笑意盈盈的女帝,杜青白仔細審視著她含笑的眼睛。盈盈秋波一望到底,坦誠的讓人沒有任何懷疑的餘地。難道真的如傳聞所說,是個曠世難得的賢明君主?
薩雲蘿淡笑回視,這才子倒是多疑,不過他能站定開口發問,說明並不是不可雕塑的朽木,心高氣傲有些是為了男子的尊嚴麵子,若是讓他折服,也是自己和大唐的幸事。
看了看還在沉思的杜青白,薩雲蘿低低一笑,隨即說道:“這樣,先生可再考慮,若是有意,先生請自行前往,也可通知上官大人,他會安排人來接你。朕不打攪先生,告辭。”
說完,薩雲蘿帶著紅玉轉身離去,上官禮跟在女帝身後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杜青白一眼,欲言又止,隨即搖搖頭,緊隨女帝而去。
身後林中的杜青白看著女帝逐漸遠去的背影,低頭沉思良久,才慢慢朝著房舍走去。大唐女帝,或許,真的是個值得讓自己效忠於她的一代明君?
太學就在昭明書院側鄰。這日,太學內氣氛凝重,人頭湧湧。隻因女帝一張聖旨,郢州城內的士子、大臣、太學士等全部彙集到了太學,辯論秋闈取士的利弊長短。
上官禮看了看台下,都是些血氣方剛的年輕文士,本來嘴巴就刁,如今有這個機會,隻怕更為肆無忌憚,這麼多人,一旦搞不好,可是要生大亂,局麵很難控製。這些皆是預想,所以也隻是擔憂,而令上官禮更為心驚的是,剛才進來時,看到郢州軍府將軍宏遠竟然帶了虎賁衛環伺,這……?
上官禮膽戰心驚的看著場內情景,臉上倒是鎮靜,可背上手心早已滲出冷汗,自己為官多年,怎會不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而且,自古帝王多逆鱗,一旦他們言辭過激,惹怒了女帝,眼前這些生機勃勃的臉隻怕……虎賁衛手按著厚背長刀的刀把,看得上官禮難以安席。
女帝在女官內侍的簇擁下緩緩登上高台,太學朱漆的巨大木門緩緩閉合。或許是因大部分人初見到傳說中的大唐女帝,所以場內還是有些騷動,但整個場麵還算穩定。
上官禮微微抬眼看了看台下的眾才子,峨冠博帶的太學士、秋闈金榜題名的新科進士、還有大臣,各自占據了一個區域。中間服色各異的,大多是士子們,當看到一身青衣落拓的杜青白赫然在坐時,不由有些放心。女帝果然神人,知道這些心高氣傲的文人的弱點,拿捏住了,竟也能盡數掌握,一直擔心杜青白被女帝那日一番說詞,會憤然閉門,永不出山,不想今日竟然出現。
桃花明眸微抬,一眼看到一身青衣的杜青白,大唐女帝的唇邊掛起一抹淺淺笑意,這才子倒是沒讓自己失望,不枉跑去走了一遭。薩雲蘿淡淡含笑,美目環視一周,方揚聲說道:“朕素來以為,民為水,君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水者決之使導,民者宣之使言,這便是今日朕請大家來的意思。既然對秋闈,對取士,大家有話想說,那就說,朕洗耳恭聽。至於說得對不對,不妨公論。朕給大家暢所欲言的機會。”
眾士子麵麵相視,各各心有踴躍。從大齊立國到滅亡,帝王對他們眼中的賤民從來都是無視,更不用說直麵布衣學子。大唐女帝愛才聲名遠播,可不是自己國家的君王總覺得是被人捧出的賢明,今日所見所聞,震動了眾士子的心。
單單是女帝的氣度,就不是一般的宏大,女帝既能看到君民關係好比魚水,自然就懂得處理好兩者的關係,由此更加可以推斷,女帝真的如傳聞中一般,愛民如子。對於人才,不分身份尊卑貴賤,能者居之。隻是想著,心裏便先暖了三分。
於是,在禮部官員的指引之下,眾士子們進退如儀陳述己見。而一旁上官禮代眾大臣上言,巧妙引導。杜青白無疑是士子中的首腦,看他針砭時弊,議論新政,洋洋灑灑毫無保留。而大唐女帝虛位求賢,誠心納諫,在加上上官禮的暗牽明引,竟使得原本火藥味頗濃的對立辯論,變成了一場令士子們心血沸騰、暢開言路、廣納諫議的大會。
一時,百家爭鳴,百花齊放,包括杜青白在內的不少頗具才華的士子開始嶄露頭角,隨即獲得重用,在南地的文人中引起了轟動。
接著,大唐女帝下詔,重新修訂科考例製,依據大唐恩科例,每年開科取士。同時詔令天下,招賢納才,不論男女,不論出身,不分貴賤,有識之士都可入朝為官。
自此,一大批年輕有為的臣子為新歸大唐的南地管理層注入了新鮮血液,風氣煥然一新,新政開始陸續執行。
原大齊國土從此正式歸入大唐版圖。是年冬,女帝回鸞長安。
當初來時是戰船連綿,兵戈耀日,而如今,禦舟一行不過大船兩艘,戰船四艘隨行護衛。抬眼望,濟水江麵,風清雲朗,天高水闊。
大唐女帝和大傷初愈已經可以走動的大楚大王站在禦舟船頭。
看著眼前眉目如畫,花顏含笑的小妖女,楚雲飛再次見識了她不凡的手段。現在她手下既有初蒙、宏遠、彭嶺梅這樣的精兵猛將,又有薄姬、嚴牧之這樣的風流士子(女)。
一個宋化丹,可以牽引朝堂;一個杜青白,足以領袖南地士林;還有一條醫術高明、忠心耿耿的鹹魚,協理國醫館;一個彭宇霆便能處理長安軍民政務,一個沈青衣賺盡天下錢財。
她分明是誌在百姓,心如江海,雖落子不多,卻每一步都走在關鍵處。天下五國,唯餘大唐、大楚與大興,下一步棋自然是自己來下了。楚雲飛想著,不由笑了笑,看了眼正望著遠方,好像頗是閑適的小妖女,淡聲問道:“不知陛下可有收到來自大興的消息?”
薩雲蘿看了一眼大冰山,可能是流血過多的緣故,雖然傷好了些,但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卻愈發的讓大冰山本就有些冷然的氣質比以前顯得更加冷凝,一雙碧藍海熠熠生輝,很有神采的看過來。
兩人目光一觸,薩雲蘿不由一愣,隻覺得迎上了一片深邃莫測的大海,一泓深不見底的潭水,看得有些心驚。薩雲蘿有些心虛的別過臉,怎麼近來老是覺得大冰山的笑容總是含著陽光般的溫暖?難不成大病一場,竟讓大冰山連笑容都變了味道?
“怎麼?莫非大王有有關大興的最新消息?”因著這幾日要回駕,所以事情多了一些,薩雲蘿一直沒顧上過問別的事,見楚雲飛說起,不由斜了眼大冰山,扭頭笑著問道。
“嗯。朕接到密報,大興豫王被刺客所傷……”楚雲飛瞄了眼小妖女,淡淡說道。
“什麼?!”薩雲蘿猛地扭頭看向他,滿眼震驚,半響結結巴巴的問道:“大王說的……可是,可是真的?”
楚雲飛看著遠處的水天相接處,臉上一抹淡淡灑脫之意,薄唇微挑,淡淡說道:“這樣的大事,朕怎麼騙得雲蘿?”
“不知豫王千歲可有大礙?”薩雲蘿冷靜了下心緒,隨即又看向遠處,淡淡問道:“大王可知是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對豫王下手?”
微眯碧藍海,看了眼極力鎮定的小妖女,楚雲飛隨即說道:“朕的線報,據說刺客是一個叫做五裏湖的邪門教派,門主人稱三湖星主,乃是個不陰不陽的陰陽人。聽說在各處有名為一星湖、二星湖的青樓等汙濁之地,全部是此人所有。素來不做好事,而且他(她)很聰明,極少沾惹朝廷和官府。但是作惡卻是多端……”
楚雲飛話未說完,薩雲蘿輕皺眉頭接口道:“隻因受害的都是無辜的小民百姓,所以各國朝廷便沒有理會這個五裏湖,可是這樣?”
“在大楚,朝歌城守曾經鏟除過兩個一星湖和兩星湖的青樓,卻隻因內裏藏汙納垢,坑害良民,並沒有追究他們的來曆,如今想想,朕倒是有縱容之過。”楚雲飛看了看身側的小妖女,隻見一張傾城容顏滿是焦急之色,心裏不由有些添堵,雲蘿竟是這般擔心西門千秋?
“那,又如何得知這次行刺豫王的便是五裏湖的人?”薩雲蘿避開大冰山的視線,繼續問著關心的話題。
“隻因五裏湖裏麵的賤人素來喜歡用銀劍傷人,又因為三星湖主素性淫賤,且男女不忌,很是為江湖人所不恥。惡事做多,便有了‘淫賤教主’之稱,所以認定是他們所為。”楚雲飛語氣淡淡的說道,碧藍海緊緊盯著低頭沉思的小妖女,她閃避的視線,滿眼的焦急,讓楚雲飛的心被狠狠撞擊了一下,難道小妖女的心中,西門千秋占據了不可替代的一角?
暗暗呼出一口氣,楚雲飛忍著沒有說出心裏所想,隻是看著,雲蘿你不是不知,朕雖不喜歡那個紅包套,可不得不承認他是天下有名的美男子,連雲蘿你見了都目不轉睛,更何況那個不男不女的淫賤東西?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她)還不是像蒼蠅見了血般盯過去?
“可是與大興的那些高門士族有關?”薩雲蘿的腦袋轉得不是一般的快,立刻想到,隨即問出來。楚雲飛看著她點點頭,默不作聲。
“哼!想不到大興那些高門士族竟然玩這種陰招,還找來這樣淫賤的五裏湖,真是枉他們自己稱作清華讀書人。”薩雲蘿有些憤然,微微眯起桃花眼,既而垂下眼眸,聲音很低,卻淡淡的問道:“大王還沒有告知朕,豫王可有受傷?”
“有沒有受傷朕不得而知,不過卻是被五裏湖連人劫走了。而現在大興朝廷一片混亂……”楚雲飛一邊說著,一邊微抬碧藍海,注意著小妖女的臉色,揣測著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