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睡眠中被驚醒的薩雲蘿立刻起身,外麵傳來的喊叫聲,薩雲蘿頓時明白,出事了!於是急急令初蒙調兵遣將,視實際情況攻城,且盡量不要擾民傷人。初蒙和諸將領命而去。
抬頭看了看遠處的郢州城,在夜空中形成一個巨大的黑影。薩雲蘿靜靜看著,一動不動,事已至此,那個才華橫溢的男子看到現狀,會作何打算?
記得初次相見時他的俊秀飄逸,還記得他帶著傲氣走在紅地毯上,懶懶的垂著眼眸,也記得他揮毫而就,瀟灑畫出大唐女帝夜宴圖……他那樣的男子,帶著傲骨,滿身正氣,是絕不會向敵人投降的,那麼他的命運隻有……
薩雲蘿突然一驚,他那樣寧可玉碎不為瓦全的男子,他的命運會如何?難不成……驀然起身,薩雲蘿大步走出帳外,對著兩旁侍衛道:“速速牽馬過來。”
守在大帳外的楚雲飛奇怪的看著她,小妖女想做什麼?正思量,侍衛已牽來了薩雲蘿的禦馬,伸手接過馬韁,薩雲蘿拉著馬鞍就往馬上爬,嚇得楚雲飛一個箭步衝出來,死死拉住馬韁,黑著臉急急問道:“雲蘿,你幹什麼?”
微微抬眼,薩雲蘿不知由來的有些心虛,隻是,擔心那個書畫雙絕的男子,害怕聽到有關他的任何消息,如今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阻止他做傻事。楚雲飛性急的不待薩雲蘿開口回答,便急急的嚷道:“你幹什麼?!不要命了?”
“朕有事……”看著不遠處一片兵荒馬亂,卻依舊立在城頭的賢王大旗,不管如何,自己都想救下李政,更不想他殉城殉國。
看著小妖女的桃花眼盯著郢州城上的大旗,楚雲飛有些氣急敗壞,碧藍海瞅了她一眼,突然狠狠說道:“雲蘿可是想著李政,不想他有事?”
桃花眼中的驚訝讓楚雲飛不由瞪了她一眼,如果跟了這麼久,朕還看不透你想做什麼,那朕也太愚蠢了。你想什麼,那雙桃花眼裏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眨巴了兩下眼睛,薩雲蘿看著他,低頭不語。大冰山說的沒錯,自己就是在擔心李政,那樣一個男子,如果就這樣離去,不僅是現在的大齊,未來的大唐,更是天下的損失,如何有希望,如何有機會,自己真的想去挽救,挽救那個揮毫而就女帝夜宴圖,風采絕倫,俊美非凡的天下第一才子。
“雲蘿,你不想答,你便不回答,”楚雲飛瞬間冷靜下來,走上去伸出雙臂,輕輕抱住薩雲蘿,低低說道:“朕剛才凶了雲蘿,朕道歉。但是雲蘿乖乖待在大帳可好?你現在騎馬會傷了身體,也會傷了我們的寶寶。雲蘿別去,可好?”
薩雲蘿怔了一下,偷眼看了大冰山一樣,剛剛那麼凶,突然轉性?但是寶寶是一條性命,那人……也是一條性命,何況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不過,大冰山太過緊張而已,想著,垂眸淡淡說道:“朕,一定要去。”
“你——”楚雲飛氣急抱地更緊,急急說道:“雲蘿,你怎會這麼不聽話?”
白了他一眼,薩雲蘿努力掙脫開,走到馬前還要上馬,聽話?朕好歹是一國之君,又不是三歲的小孩,還聽話呢,哼!
一步上前,楚雲飛一邊死死的拉住韁繩,一手緊緊的扣住薩雲蘿,沉聲說道:“雲蘿,隻要你答應朕一直待在大帳,乖乖待在大帳,朕去把李政給你救出來,可好?”
薩雲蘿一驚,這是兩軍交戰,大冰山大楚國君去算怎麼回事?若是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大唐又該如何?想著,搖了搖頭說道:“不行,這是大唐與大齊之間的事,而且,若是大王有失,朕如何擔當得起……”
“雲蘿!”楚雲飛沉聲打斷,看著急急眨動的桃花眼,一字一句的說道:“朕不會有事,若是有事,也與大唐無關,但是,雲蘿要負責,傷了負責照顧朕。”
烏、鴉、嘴!薩雲蘿心底裏生出這幾個字,但是卻清楚的知道,若是大冰山出馬,肯定萬無一失,看著大冰山打死都不會讓自己前往郢州城的表情,又想著那個衣袂飄飄,才華橫溢的男子,薩雲蘿點點頭,低低說了一聲:“你,自己小心些。”
生怕小妖女固執堅持前往的楚雲飛重重的鬆了口氣,待聽她雖小小聲,卻十分清晰的話語,碧藍海不由漾出一股濃濃的笑意,雲蘿可是在關心自己?心頭帶著一股愉悅的暖意,令人拿過長刀,飛身上馬,扭頭看了眼還站在原地的小妖女,道:“雲蘿哪裏都不許去。”
薩雲蘿看了眼郢州城方向,急急的點了點頭,楚雲飛立刻策馬而去。
幾十支號角的“嗚嗚”聲響澈天際,進軍的戰鼓聲滾地而來,大唐鐵騎揚起的塵土被狂風吹起,漫天飛舞,這就是戰場的呼吸。
“衝呀——”大唐兵馬在將領的帶領下,一起衝向郢州城牆被炸開的幾個缺口。郢州城如被洪水圍困的堤壩,在洶湧的人潮麵前,逐漸決堤。占據了城牆的大唐將士更是得勢不饒人,帶著一波波瘋狂的浪潮撲向大齊兵士。
不用誰喊什麼“降者不殺”,在如狼似虎的大唐鐵騎麵前,隻要想活命的都會主動跪地投降,手中的兵器紛紛落地,早無抵抗之心的大齊士兵皆鬆了一口氣,大唐軍紀嚴明,如不反抗,他們絕不會濫殺無辜。
大唐軍已經攻進城去,李政站在城樓上,對周圍的打鬥慘叫視若無睹。直到此時,才知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是何等無用,真正上戰場了,自己卻隻能旁觀待死,那些打鬥輪不到自己,回頭看了一眼郢州城,眼中滿是悲傷,終於到了國破的一刻!
自己已經盡力,即便到了如今的地步,心中也無悔,隻是,讓自己以俘虜的身份麵對那個巧笑嫣然,美目如畫的女子,真的不想,大齊在她手中,自己也該放心。於她,於自己,真的隻是夢一場而已,夢醒後,一切成空……一閉眼,向著城下便跳了下去。
“王爺——”身後侍衛一聲驚呼,各自飛撲上前,迅速出手,無奈李政心意已決,衣袂飄飛的身體向著城下直直墜落,侍衛拉到手裏的隻裏一片衣衫,手一滑,便成空。
在侍衛淒厲的喊聲中,楚雲飛快馬趕到,扔下長刀伸手去接下墜的李政,身體猛然下墜的重力,讓楚雲飛的雙臂猛的一沉,正待利用技巧保全兩人,冷不防旁邊一聲巨大的爆炸,兩人一馬同時栽到在地上……
一隊人馬疾奔而回,一直徘徊在大帳門口的薩雲蘿不由停下腳步,看向那群大唐兵士,目光不由自主的掃向那群人,竟然沒有發現大冰山的身影!
待眾將士將昏迷不醒的大冰山小心的抬過來,薩雲蘿頓覺手腳冰冷,全身軟的挪不動腳步,待回過神來,急忙一麵讓人去請鮮於青雲,一邊讓人將傷者抬進了軍中大帳。
一步千斤的走到大帳,大冰山正趴伏在簡易行軍床上,碧藍海緊緊閉著,麵具外的薄唇一片蒼白,背上血肉模糊,一條長長的傷口翻著血肉,鮮血還在不斷的流出……這,這是那個霸道威武的大冰山?這是那個臨行還大刺刺和自己說,傷了雲蘿要負責的大冰山?他那樣的一個人,怎麼會受傷呢?他怎麼能毫無生氣的躺在這裏呢?他不該是耀武揚威的回到大營,向自己炫耀的嗎?大冰山……會死嗎?
見女帝圓睜美目,直直的盯著床上的人,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急急趕來,檢查了大楚大王身上傷口的鮮於青雲低低歎了口氣,輕聲說道:“陛下無需擔心。臣已經檢查過,大王背上的傷沒有大礙,虧得閃避及時,傷口長但不深,請陛下放心。”
想不到冷情的大楚大王為了陛下竟如此奮不顧身,可見情根深種。他們兩人已經有了可愛的寶寶,如今陛下腹中已再次有了小生命,對她的心未曾變過,而自己的願望怕是終成流水。
唉——對著笑顏如花的她,對著可愛機靈的寶寶,自己始終硬不下心腸,無緣由的,隻要看到他們開心的笑臉,就覺得心裏暖暖的。罷罷罷,就算孤獨終老,也無憾吧?
聞言,薩雲蘿長長的舒了口氣,大冰山性命無憂,心也好歹放了下來,想到剛剛紅玉彙報的事情經過,心裏隱隱有些後悔,為何要讓大冰山代自己前往?所幸有傷無礙,否則,自己還真不知怎麼辦才好。驀然想到李政,不由轉而問道:“賢王如何?”
“回陛下,賢王骨折多處,也是昏迷未醒,但性命無憂,臣定會盡力。”鮮於青雲一邊指揮手下醫官打來清水,準備替大冰山消毒和縫合傷口,一邊說道:“請陛下回避,臣要動手了。”
回頭看了眼雙目緊閉的大冰山,薩雲蘿胸中憋悶的點點頭,扶住紅玉的手,慢慢走了出去。胸口悶得想嘔吐,薩雲蘿站在帳篷外手撫著胸口半晌無言。大冰山在自己心裏一直是銅打鐵鑄的一般,原來他也會受傷,也會這般昏迷,真是震驚,直到現在,薩雲蘿還有種恍如夢中的感覺。大帳內那個血肉模糊、那個沒有生息的人,是大冰山嗎?
紅玉偷偷看了看呆呆愣愣、半響無語的女帝,隨即低下了頭,無聲歎息,本來以為女帝對大楚大王沒有多少的情意,近日來看,原來女帝對大楚大王不是無情,而是……紅玉沒有出聲,默默的陪著薩雲蘿站在大帳外。看著女帝恐怕說不清她究竟是守著大楚大王,還是守著自己的心……
薩雲蘿心中腦海一直是大冰山唇色慘白,雙目緊閉的模樣,看到他的樣子,究竟是擔心大楚不滿,還是單純的心中有愧?是覺得為自己對不起他,還是因為自己是真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