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耳聾了
灰蒙蒙的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雨。
一抹纖瘦的身影抱著那個裝有母親遺體的骨灰罐,冰涼的手有些微顫,摸著那灰冷的鐵罐,薄薄的罐片殘忍地隔開了她與媽媽,今生她最珍愛的人。
她神情怔凝,舉步維艱,步步沉重,緩緩地把骨灰罐子輕輕地、輕輕地放到新挖的土坑裏。
含著花香的泥土一下又一下覆蓋住那冰涼的罐子,媽,媽!眼看著那貼在罐子上的遺照水漸漸被泥土掩沒,幽烯的心止不住地顫動,顫動,一想到再也不能見到母親,她象瘋了似地撲上前,急切地拔扒著泥土,想要把骨灰罐從冰涼的泥土中摳出,淚水從她的頰邊滑落,滴到了灰罐上,順著細雨一起飄落,開出朵朵美麗的銀白小花。
挖坑的工人們以及前來吊唁的寥寥無幾的親友們見狀,無不感動地垂下頭,默默地退開。
現場彌漫著一種幽傷的氣氛。
凝望著失魂落魄的妹妹,幽然靜靜地凝站在一邊,唇際勾起一抹冷嘲的笑容。
“是你害死了媽媽!”
她的聲音雖輕得一若空氣就化,細如文蚋,但是,卻聽入幽烯耳中,似一根長針狠狠地紮入她的心髒,她的神情瞬間僵凝在原地,她害死媽媽?是這樣嗎?是啊!她怨恨瀟銳桀,一切皆由他瘋狂的報複而起,而在心顫指責他同時,她最最不敢輕碰的是心底那懺悔的傷痕。
“要不是你,執意逼迫我,媽媽也不會死。”方幽然神情一凜,狠狠地從紅唇中吐出。
是啊!要不是她執意逼姐姐離開“美香。”,不那麼慌亂地從醫院奔出,媽媽也不會懷疑,那她就什麼也不知道?原來,害死媽媽的居然是自己啊!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瓣,用力,再用力,直到唇瓣上滲出鮮紅的血汁,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痛。
內疚,痛苦啃噬著她的每一個細胞,每一個纖維,撲嗵一聲,她跪倒在母親的墳前。
雨仍繼續下著,人們漸漸散去。
“你跪死了。”幽然冷嗤著妹妹的行為,在她看來愚不可及。
“媽也回不來了。”她雲淡風清地說完,麵無表情地踩著微碎的步伐離開。
天色漸漸灰暗,雨霧迷茫
幽烯跪趴在新墳前,雙手死死地撐住涼涼的地麵,久久地維持著同一個姿勢,任雨水飄落向她的肩頭,打濕她微薄的衣衫……她是不該從醫院裏追出,她好悔,但是,歸根結底,是瀟銳桀啊!要不是他逼迫姐姐,媽媽也不會活活氣死。
呼息到鼻間的,全是冰冰涼涼的雨水味,正如她此刻的心境,心如槁木死灰……
心就此沉入冰穀,深淵寒潭,再難複蘇。
悲涼在她心口不斷擴大,擴大……
她沾著雨水的睫毛微微地顫動了一下,美麗的瞳仁揚起,凝向虛空中那不知名的某一點,淒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