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還好,她記得在門房前的盆栽下麵有一把備用鑰匙,這是她為了防止忘記帶鑰匙而特意放在那裏的。
她曾經的房間在二樓,沿著木質樓梯緩緩上去,房子裏安靜地可怕。杜波伊斯、馬丁還有韓依玲都不在嗎?
韓依玲和她一樣,同是華人,又是校友,來這裏也有一年多了;杜波伊斯是大三的新聞係學生;馬丁則已經是大四了,此刻正是上午十點半,平常這個時候房子裏也不會這麼安靜的。
推開門,走了進去。房間裏麵還維持著她走時的模樣,一切都沒有變,一切好像又都變了。因為她早已不是以前的那個她了。
哢嚓!
正在清理東西的安汐染突然聽見一道關門的聲音,她的室友回來了?
蹬蹬的上樓聲越來越近,最後停在敞開的房門前。
“你是誰?”純正的法語腔。一個身形稍顯肥胖,上穿黑色大衣,下著灰色長裙,頭戴著一定淺灰色的小圓帽的老太太看著安汐染問道。這裏是傅影的房間,這個她從來沒有見過的亞洲女子怎麼會有鑰匙進來?
是米歇爾太太。米歇爾太太不住在這棟房子裏,她住在另一個街區。自從五年前米歇爾太太的老公去世後,她便和她的兒子、兒媳、外孫女住在一起。偶爾會過來這邊看看傅影她們。
“您好,我是安汐染,傅影的朋友,您一定就是她和我說起過的米歇爾太太吧,見到你很高興。”安汐染同樣用流利的法語回道。
“你是小影的朋友?”米歇爾太太才說了一句,鼻子一酸,便落下了淚水。她和傅影的交情也有六年了,說她們是房東與房客的關係倒不如說她們是忘年交來得貼切。她對這個美麗堅強的中國女孩充滿了憐惜。對她,就像是對自己的女兒一樣疼愛。
“米歇爾太太。”安汐染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哭出來,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
“安小姐,你一定是來為小影收拾遺物的吧。”米歇爾太太抹掉眼角的淚水,問道。
“是的,您已經知道她去世的消息了?”安汐染有些不確定。畢竟這裏遠在法國,她們怎麼會知道的呢?
“大概一個月前,中國的警察通過小影的手機聯係過韓。”
是了,她以前的手機裏有韓依玲的手機號,一個月前正好是她出車禍之後,大概警察是為了查證她的身份吧。
“韓呢?還有杜波伊斯和馬丁怎麼都不見人影?”
“杜波伊斯那小子最近談戀愛了,估計這會去約會了,馬丁好像之前聽說是簽了一家公司,最近大概在實習。韓前兩天已經來我這裏退了房,昨天的飛機,聽她說她要回國去。”
真好,她死了,可是每一個人的生活仍然在繼續。
可是韓依玲回國?她記得韓依玲在中國已經沒有親人了啊,她怎麼會突然回國,她不是說一定要在法國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來嗎,要等到她成功之後再衣錦還鄉的嗎?
“小影……她是怎麼死的?”沉默了半天,米歇爾太太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她直到現在還是不想相信那個女孩子那麼年輕便這樣走了。
“車禍,不過,她走的時候沒有痛苦。”在和自己親密的人麵前談著自己的死亡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她走的那一刻真的沒有痛苦,反而有一種超越生死的解脫。所幸現在的她是安汐染,不用再背負那些負擔。
“真是可憐的孩子。”
“謝謝你,米歇爾太太,傅影死前說她很榮幸今生能認識你。”安汐染抱住米歇爾太太有些發胖的身體。
米歇爾太太則因為她的這句話,抽泣地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