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荊州之夜,孫權便將呂蒙單獨召進了後堂。他神色疑惑,正在詢問孫皎所言之事。
“呂愛卿,孤到荊州,便聞頗多傳言,特請愛卿證之。”
呂蒙聽了,坦然一笑,反問道。
“可是有人議賞銀與放糧之事?”
孫權聽了,有些驚異,忙問。
“如此說來,軍中傳言是真?”
孫權沒有說“孫膠之言”,而說“軍中傳言”。
呂蒙聽了,仍神色坦然地點了點頭說。
“是真。”
孫權聽了,更覺詫異,忙問。
“卿之此舉,可知何意?”
呂蒙聽了,笑了笑說。
“吳侯,我得荊州,兵不血刃,當值幾何?”
孫權聽了,沉默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說。
“那給關羽將士家人放糧,愛卿又有何用意呢?”
呂蒙聽了,神色嚴肅起來,反問孫權。
“吳侯,當今天下,三足鼎立,三足之中,孰強孰弱?”
呂蒙沒正麵回答孫權問話,反而問了個毫不相幹的問題,使孫權一時沒反應過來,怔了怔才回了話。
“自是魏強吳弱。”
呂蒙仍神色嚴肅。
“吳侯,我不光最弱,且直麵強魏鋒芒。吳侯令臣都督三軍,臣不可不遠謀啊!”
孫權一聽,頗不以為然道。
“方今天下,群雄並起。然至今日,僅魏、蜀、吳得存。東吳曆三世而益盛,蓋因長江之險也!今孤取荊州,全據長江,何懼強魏哉?”
孫權言辭神色皆充滿豪氣。
呂蒙聽了,卻淡淡一笑,才說道。
“吳侯,長江之險,僅一江而已。比蜀之山高路遠,天塹相連,強魏攻誰為易?”
孫權一聽,愣了,一時無言。
呂蒙見了,又笑了笑說。
“再則,今蜀有五虎上將,個個令曹軍聞風喪膽。吳中可有此等猛將?”
孫權聽了,豪氣盡消,沉吟良久,才開口說出了心中之惑。
“如今孤取荊州,關羽必然報複,給關羽將士家人放糧,反益關羽之勢,與遠謀何幹?”
呂蒙聽了,神色嚴肅起來,說道。
“吳侯,吳、蜀修好,三足始可久立。若吳、蜀反目,強魏必分而治之。若蜀滅,吳必踵其後矣!”
孫權一聽,急了,忙說。
“今孤取荊州,吳、蜀反目,勢成必然,如之奈何?”
呂蒙聽了,不無憂慮地說。
“破荊州之後,臣本欲借關夫人往說關羽,以達‘我隻求還荊州,並非與蜀為敵之意’。然關夫人不幸身亡,此計已不成,故臣不得不另作他圖。”
孫權一聽,更急了,憂慮道。
“關羽失了荊州,又失親人,豈肯幹休?”
“吳侯之言甚是。臣因慮此,才向關羽將士家人放糧。”
孫權一聽,又大為困惑了,問道。
“關羽不肯幹休,汝還向其將士家人放糧,豈不是弱我助彼?”
呂蒙一聽,笑了笑說。
“吳侯,當年曹操攻劉備,徐州軍民一心頑抗,三月難下;後曹操用荀攸之計,瓦解其軍心民心,徐州便不攻自破。吳侯可還記得?”
孫權此時心中正急,未及細想呂蒙之意,便急忙開了口。
“記得。然與放糧何幹?”
呂蒙聽了,又笑了笑說。
“吳侯,關羽神勇,吳中可有人能敵?”
孫權聽了,似有所悟,問道。
“卿之此舉,意在瓦解關羽軍心?”
呂蒙聽了,微笑著,自信地點了點頭說。
“正是。待關羽軍心瓦解,其勢大衰,臣再達‘我隻求還荊州,並非與蜀為敵’之意,或可奏效。”
孫權聽了,默默點了點頭,卻仍然心存憂慮,又問。
“若關羽不允,必欲奪回荊州,如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