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越說越哭上了,這……”蒙鷙被我弄得有些束手無策了。
他不知道,我這麼照顧他無微不至,都是因為一個人。
有時候我覺得蒙鷙就是這個人,他受傷了,我擔心得不得了,恨不得他的傷馬上好或者換到我身上。那次,我觸著他胸口的傷了,那一半的傷疤一半的血肉,讓我落了淚,想起一個人曾經日日夜夜用他的手撫觸按摩我的傷口。蒙鷙忍不住抓住我的手,替我擦掉眼淚,四目相對,我想起那個人。
他也不知道,我這麼多天拚命讓自己忙,學這個學那個,就是希望時間能快點過去,而不要在思念一個人的時候覺得度日如年。可是每次學做飯卻又總是想起那個人,不知是隱了身去買了外賣還是自己動手,在我醒來餓的時候總有愛吃的飯菜。現在,蒙鷙吃我做的飯的時候,我卻總是呆呆地看著。
他還不知道,洗了他身上的換下的衣服,看他們在陽光下吸收這裏花草的香氣,在風中飄來飄去,就仿佛看見那個人在我麵前笑著張開了雙臂。而我,會把它們捧在手心裏,蓋在臉上,聞那上麵好聞的氣味,仿佛能聞到一個人在我身邊的氣息,
……
火光裏,那個人仿佛就在我的麵前,他的臉紅紅的,他的皮膚裏滲出細細的水,亮晶晶的,他的眼睛裏說不出的感情,還有道不明的思想。
“末……末利…….”我伸手撫摸這張臉,輕輕地喚那個人的名字,眼淚順著臉頰滾落……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紗,那是一道被窗外一個身影遮擋了後穿過的光線。
那人背著光,而且還背對著我,讓我一時間無法分辨,可那魁梧的身材還是讓我知道了他是誰,我衝那影子笑了:“師傅……”
“哎……嗬嗬,你醒了啊……給你熬了醒酒湯,我端給你…”那身影轉過來,隔著窗子對我笑。他的對麵還站這一個人,是蒙鷙。
方大廚轉身進來的當兒,我看見蒙鷙的臉,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可那神色,因為柔和的麵部曲線,我猜想應該是溫柔的。我定定地看著他,回想昨天的情景。
我知道自己並沒有醉得很深,其實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方大廚的醒酒湯喝下,猛然想起昨天失言把蒙鷙喊成了末利。
不過,蒙鷙一直沒有問過我末利的事,這是我第一次在他麵前提到末利,也是唯一的一次。大概他有讀心術?不需要我說他都會知道?要麼是他沒聽到?否則,他怎麼會沒有半點好奇心。
可他明明是聽到我喊末利了,因為那天之後,他就跟我保持著距離,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距離。
“等我傷好了,帶你去見公子,你可以求他放你回人見,見你想見的人。”這是他說過的唯一一句應該與末利有關的話。這之前,他從沒提過讓我回人間這類的話。
他的職責是把我保護好,然後帶我回到水月公子的身邊。而這一次,他忘了職責,為我考慮。
他從見到我的第一麵起就認定我是血蠱選定的人選,可以治好當時受傷的水月公子。所以他從墮道救了我。事實是,水月公子的傷確實好了,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說是我治好的,直到這些天,我在這小蓬萊,遠離小天宮的無情水,事情一點點地想起來。
血蠱和水月媾和,精血互溶。血蠱又在我的身體裏放了些東西,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是毒血?因為它是紅色的。可我卻知道,水月因此而複原,血蠱也因此而複原。
也是想起了這些之後,我會特別地思念起末利來。心裏帶著沉重的負罪感,一個神獸進入我的身體,我,我就已經是背叛了末利,我是這麼想的。
我還能再見到末利嗎?我還有這個資格見到他嗎?每次想到這裏,思念加愧疚就讓我心裏一陣陣酸楚,止不住地流淚。
幾個月後的一個中午,方大廚氣喘籲籲地跑來,我以為是出了什麼大事。哪知道他二話不說,拉著我就跑,路上才聽他斷斷續續地說是要去天壇,看塔身牆上映出小天空的場景。
蒙鷙已經完全恢複可以作法了嗎?我高興極了,跑起來的勁兒可比方大廚要大得多。
蒙鷙恢複仙法,我們至少可以不用一直在這裏傻等著。至於是回天宮還是人間,我不能有選擇,但是隻要不作困獸,什麼都好。
天壇密密麻麻擠滿了人,大家都來看蒙鷙作法,看千靈塔八麵塔身上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