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顧容往後退了半步,滿目怔然地看著他。
“你……”
離更闌身上散發著是沈顧容從未見過的惡意,他宛如厲鬼般,猙獰地凝視著沈顧容,仿佛要將他撕成碎片。
“明明一城的人全都被那十三隻疫鬼屠戮了,為何偏偏就剩下了你?”
離更闌從窗欞躍下,一步步逼近沈顧容,聲音帶著魔修的蠱惑和陰森:“為什麼你要活下來?為什麼你不能變成疫鬼飛升成聖,讓所謂三界的正義修士看一看,哪怕是人人喊打的疫鬼也能將他們輕鬆踩在腳下。”
沈顧容被逼得後背抵在牆壁上,退無可退,他驚恐地看著離更闌:“那十三隻疫鬼,是你……”
“是我。”
離更闌試探了沈顧容四年,終於確定他的的確確是個凡人,而非什麼疫鬼成聖後偽裝出來的人類。
他四年前的一切,全都毀於一旦。
他惱怒,怨恨,為什麼明明耗費了這麼多的精力,「養疫鬼」的陣法也都成功了,為什麼最後卻沒有養出來那隻疫鬼,反而隻活了一個沒用的廢物。
離更闌平生慣會偽裝,就連離南殃也騙了過去,而此時他已經完全不想再陪著沈顧容再演什麼兄友弟恭,他就是要在沈顧容及冠之日,將真相全都殘忍地告訴他。
離更闌緊緊盯著沈顧容,眸中全是嗜血的興奮。
他太期待了,期待這個的,一碰就碎的人類在他麵前痛哭絕望的樣子,這樣也不虧他四年來演的這一場完美師兄的戲。
沈顧容看著確實要落淚了,離更闌更加湊近了他,口中全是殘忍的話語。
“你活著,那一城的人……”
“不就白白死了嗎?”
沈顧容渾身一顫,羽睫微抖,險些將一滴淚抖落下來。
不知為何,離更闌看著沈顧容這張臉,這四年來的厭惡不知怎麼的突然煙消雲散。心中猛地生出某種不可言的欲望,如藤蔓似的蔓延心裏。
這張臉,這副皮囊……
他之前怎麼沒發現,這個凡人的身段這麼勾人?
他抬手掐住沈顧容的下巴,逼迫他看著自己。
“你若修道便好了,凡人之軀太過脆弱了。”離更闌呼吸有些急促,魔修猩紅的魔瞳翻滾著濃烈的欲望,“你若是個修士,我就是拚了半條命也會將你擄去做爐鼎,真是可惜了這副好皮囊。”
沈顧容茫然道:“你是在騙我嗎?”
離更闌看著他泫然欲泣的模樣,呼吸更重了,他勾唇露出一個笑容來,抬手撫摸著沈顧容的臉,淡淡道:“難道還看不出來嗎?嘖,真是浪費了四年光陰,早知你這般惑人,我就該不顧師尊勸阻,將你擄去我的床……”
他話音還未落,一聲利刃穿過身體的聲音就響徹耳畔。
離更闌低眸一看,沈顧容手中正握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林下春,劍身的氣息完全隱匿,連金丹修為的離更闌都沒有發現。
那半個劍身都捅入他的腹,血瞬間染紅兩人的衣衫。
沈顧容臉上的脆弱已經完全消失,他麵無表情道:“我早該殺了你的。”
親人慘死,先生在他麵前自戕而亡,經曆了這種事情的沈顧容早已不是之前那個一點背叛就能輕易崩潰的少年了。
他對待是離更闌是真心實意的依賴,但那份依賴卻是能被他輕而易舉丟棄的。
回溏城花燈節那一晚,他已經徹底學會了該如何完美控製自己的情緒、軀殼。
一個離更闌而已,他舍得起。
離更闌被捅了一劍,非但沒有覺得痛,臉上的興奮更重,他死死掐著沈顧容的下巴逼迫他看著自己,瘋了般大笑著,道:“我錯了,我不該認為你怯懦愚蠢。經曆過滿城被屠之人,怎麼可能是純潔無辜的白兔呢?原是我看走眼了。”
他完全沒去管腰腹上的傷口,抬手將沈顧容按在牆壁上,將他握著林下春的手腕強行掰開,高高拉到頭頂用藤蔓緊緊束縛在牆壁上。
“隻是你行事還是太過心慈手軟,若要殺人,就要用劍刺入胸口啊,十一。”
沈顧容麵無表情踹了他一腳:“你今日若不殺我,我日後必將你千刀萬剮。”
“我不殺你。”離更闌草草將腰腹上的血止住,隨手將林下春扔在一旁,摩挲著沈顧容的臉,勾唇笑著,“你若能在我身下撐過今晚,我心甘情願被你殺。”
沈顧容恍惚中明白了他的意思,惡心得險些直接吐出來。
隻是他在離人峰這麼多年,也隻是將虧損的身體補了回來,身上半絲修為都沒有,哪裏敵得過已是金丹的離更闌。
離更闌若想殺他,動一動手指他便會如同齏粉般消散在世間,連一絲痕跡都不會留下。
一瞬間,沈顧容突然不可自製地想要入道。
若能入道,他就能手刃仇敵,而不是被這般屈辱地困在牆壁上,連掙紮都不行。
離更闌掐著他的下巴,淡淡道:“哭,你哭給我看,我就對你溫柔些。”
沈顧容:“……”
沈顧容一腳踹在了離更闌受傷的腰腹上,隻是剛踹過去,就被離更闌握住了纖細的腳踝。
沈顧容本能掙紮了一下,但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離更闌以為他妥協了,正要動手,就感覺到後心一涼,林下春從背後刺過來。
這一次,刺中了他的心口。
離更闌身體一頓,因靈力的潰散,沈顧容雙手上的藤蔓瞬間枯萎,他跌坐在地上,扶著牆緩緩起身。
離更闌眸子一狠:“你沒有靈力,是如何操控林下春的?”
沈顧容冷冷注視著他,輕輕一抬手,明明一絲靈力都沒有,林下春還是帶著血痕主動飛到他手中。
“師尊可能沒對你。”沈顧容知道離更闌最在意的便是離南殃的評價,否則不可能隻是因為師尊的一句話就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屠城之事來,所以句句都往離更闌心尖上戳。
“林下春之所以為三界第一凶劍,便是他一旦認主,哪怕是個凡人也能掌控他。”
離更闌嗤笑:“就憑你也能讓他認主?”
沈顧容握著林下春,漠然道:“如你所見。”
離更闌失血過多,整個人都搖搖欲墜。
“多虧了師兄。”沈顧容握著劍走過去,將劍尖抵在離更闌脖頸,“林下春認得是殺意,而我對你的殺意,足以壓製林下春。”
凶劍林下春的封印徹底解開,被沈顧容操控著利用劍上駭人的殺意將離更闌死死壓製住,一時間連靈力都動不得。
離更闌被這般反殺,臉上竟然更加瘋狂,他笑起來,仿佛挑釁似的:“你敢殺我嗎?你若殺了我,師尊必定將你逐出離人峰,你一介凡人,能在這全是虎狼的三界活下去嗎?”
沈顧容絲毫不為所動:“這你就不必管了。”
他劍尖緩緩劃過離更闌的脖頸,學著方才離更闌的話,漠然道:“哭給我看,我就對你溫柔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