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與糖
周嫗到現在仍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隻能傻傻地看著謝芙掙脫她的製肘,不疾不徐地由阿秋扶著坐回那木榻之上,她不安地看了看那群闖入的士兵,這些人不受她的轄製,是郡主來祭拜穎川公主之時,陛下特意派遣的護衛軍,不過平日裏郡主也不大待見他們,說他們隻是一群低下的寒族之人,直到聽到謝芙的聲音,她這才回過神來。
“荊副將,這老婦冒犯了本郡主該當何罪?”謝芙手指著周嫗道。
周嫗急忙跪下,“郡主,老奴也是為郡主好,對郡主絕無冒犯之意。”
阿秋不待謝芙發話,即上前看著這平日在奴仆間高高在上的老婦,“周嫗,你竟然拿郡主來作法,這難道不是以下犯上之罪嗎?”
“郡主被髒東西附身,老奴這也是為了郡主好。”周嫗辯道。
謝芙望向周嫗,冷笑數聲,“蠢婦,你以為本郡主真的是被鬼魘了嗎?”
周嫗看著謝芙的臉色在燈光下甚為紅潤,兩眼精光大放,嘴角的微笑從容而淡定,彷佛一切都在掌握當中,突然之間,她腦中靈光一閃,郡主早就懷疑溫夫人了,所以才會假裝在祭祀中暈倒,引自己暴露出來加以整治,這麼一想,她臉色更為蒼白,急忙跪下道:“郡主,是老奴被鬼蒙了雙眼,冒犯了郡主的天顏。”
謝芙不理她的求饒聲,而是瞟了那身著鎧甲的荊副將,此人年約二十上下,長相粗鄙,與時下流行的俊美郎君的樣子相差得十萬八千裏。
荊副將兩眼沒有斜視,上前恭敬地握拳行禮,道:“她一個奴仆膽敢冒犯郡主,當處以黥刑外加流放之刑。”臨川郡主是皇帝最為疼愛的侄女,他討好她也是有好處的。
“黥刑?流放?”謝芙笑著重複這幾個字眼,抬手輕撥鬢邊的秀發,“甚好,那就有勞荊副將執行了。”
“諾。”荊副將應答一聲,然後揮手指示士兵去捉拿周嫗。
周嫗早就嚇得癱坐在地,她都這一把年紀了,能承受得起黥刑,又如何承受得起流放呢?士兵抓著她的手把她拉下去,她這才忙大喊,“郡主,饒命啊,郡主,饒命啊……”
謝芙充耳不聞,看了看那群一直跪在地上沒有起身的侍女們,“你們居然連主子與下人也不能區分,本郡主留你們有何用?”
那群侍女們麵麵相覷,然後也是不停地磕頭求饒。
謝芙絲毫不為其所動,“本郡主就給你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好了,你們就在此為本郡主的母親穎川公主守靈三年。”
一眾侍女都沒有想到郡主居然要她們守靈,說是三年,若三年後郡主不記得有這茬事了,那她們就得一直守下去,這何年才是個頭啊?
“郡主……”侍女們急著想要求饒。
阿秋冷聲道:“郡主,她們不想守靈,不若就讓她們隨周嫗一道流放好了?”
侍女們聽了之後,流放比守靈更可怕,惟恐謝芙又改變主意,紛紛磕頭,表示願意守靈。
謝芙這才揮手讓她們出去,至於那群道士的道觀被她下令封了,敢拿她來開壇作法,就得承擔得起這罪責。
等到一切鎖事都了了,謝芙示意阿秋給她倒一碗酪漿,這才看向荊副將道:“荊副將保護本郡主有功,他日回到洛陽必定會替將軍在皇帝舅舅麵前美言一番。”
荊副將大喜,但嘴上卻道:“陛下命下官保護郡主安全,這是下官的職責所在。”
謝芙起身,接過阿秋手中的瓷碗,親自遞給荊副將,“這是本郡主答謝將軍之意,將軍莫要推辭了。”
荊副將並非高門士族出身,若謝芙賞賜給他金銀,他也隻會嗤之以鼻,但現在身為陳郡謝氏女,居然親自賜漿於他,這紆尊降貴之舉豈能不令他感動?急忙單膝跪地道:“下官擔當不起。”
謝芙笑道:“本郡主自出洛陽以來,一路上多得將軍保護,本郡主都會記在心裏,將軍莫不是嫌棄這一碗槳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