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齊越突然出聲,麵朝不住流淚的柳貴妃,沉聲道:“敢問貴妃娘娘,方才太醫說寰兒所中之毒已經侵入心脈,難道這幾日,娘娘竟是沒有發現寰兒的異常嗎?”
柳貴妃呆了一下,含淚道:“本宮這幾日因為鳳珮有主的事情而心緒不定,確是疏忽了她,本宮真是悔恨莫及……”
“是麼?你這母妃,當的還真是盡責——”端木澈哼了一聲,淡淡道:“柳妃,直到方才走進殿中,看見寰公主這般模樣,以及聽到太醫所說,我還在想,這設計嫁禍我之人,真是有些愚笨,不過,現在我改變了想法,這人還是有幾分聰明的……”
齊越挑眉,目光流轉,在她麵上輕輕掠過,問道:“殿下此話怎講?”
端木澈輕笑一聲道:“請問王爺,先前皇上與王爺,是在這清心殿議事嗎?怎的柳妃與寰公主也在這裏?”
齊越往柳貴妃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應該是柳妃帶著寰公主過來,打斷了皇上與王爺的談話吧?”端木澈停了一下,又沉聲道:“柳妃娘娘卻真是愛女心切,神智不清,慌不擇路,眼見公主危在旦夕,不著急召來太醫在玉華宮中診治救命,卻將公主抱到皇上這清心殿來,為什麼?”
“本宮是……一時情急……”
“一時情急?”端木澈冷冷看著她,一字一頓道:“莫不是,因為這裏掛有天子劍,可以先斬後奏?即使誤殺,以後都能夠以一時衝動的理由搪塞過去?哈哈,我卻不知道,原來你真是恨我入骨,一門心思要我的命,卻是為什麼呢……”
柳貴妃驚得後退一步,撫著胸口道:“你……你這是妖言惑眾……擾亂聖心……”
端木澈卻是不再看她,長歎一聲道:“如果寰兒是位小皇子,也許現時還是活蹦亂跳的吧,這一招舍車保帥,實在佩服,不過,你確定,你夜裏能睡著嗎,會不會經常聽到枕邊有嬰孩的啼哭聲呢?”
“你……你……”柳貴妃麵色慘白,氣急攻心,竟是撲通一聲,坐倒在地,嘶聲叫道,“端木澈,本宮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我孩兒,還要如此陷害本宮?!”
齊愈麵容緊繃,一揮手,示意讓人將她扶起坐好,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忽然聽得外間有人稟報:“禦神衛吳風帶了法師一行請求見駕!”
“宣——”齊愈喚了一聲,轉向殿中之人,低沉道,“你們都退下,王爺留下來……寰兒的死,朕不會就此罷休的,一定查個水落石出!”
柳貴妃聞言,身子輕顫,卻是掩麵哭道:“皇上,一定要給寰兒報仇啊……”
一隊侍衛過來,端木澈哼了一聲,昂首走在前麵,柳貴妃被宮女扶著走在後邊,就在出得殿門的刹那,一名太監領著三人匆匆而來。
端木澈呆了下,望向那迎麵大步踏進的人影,走在最前方的正是吳風,隻見他一身銀裝,風塵仆仆,那跟在身後的兩人,一人身著純白布袍,麵容清俊,儼然便是帶發修行的高人模樣,另一人則是一身黑衣,隨從打扮,一臉幹練,這容貌,何等熟悉,卻是……薩朗和尹方!
糟,是他們……
秦易之不是說還要一兩天,怎麼現在就到了?
直看得心頭一驚,不由自主回頭望向齊越,隻見他眼眸深幽,正是一眨不眨看著自己,來不及多想,隻輕輕看他一眼,隨即撤回目光,低下頭緩慢朝前走去,與三人對上一眼,張了張嘴,便是擦肩而過。
蹙眉朝前走去,隻聽得身後傳來跪拜行禮之聲:“草民叩見皇上!”
心頭一緊,齊越啊齊越,他可會,當眾揭開他們兩人的身份?
回到坤夜宮中,宮女盡數換了麵孔,宮門處也果然加了守衛,戒備森嚴。
沒想到,自己卻是會被禁足……
端木澈苦笑一陣,在房中坐了一會,對於送來的飲食,沒有一點胃口,也確不敢吃,隻推說身體不適,關了房門,悄悄打坐練了一會功,好歹減輕了饑渴的感覺。
靠在榻上,將這半日的遭遇整個回想一遍,越想越是心驚,想到那慘死的孩兒,又是一陣惻然,情不自禁落下淚來。
如此迷迷糊糊想著,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練武之人,即使在睡夢之中,也是有著一絲警醒,朦朧間,忽然感覺不對,一絲溫熱的氣息欺近,尚未睜眼,已是一掌揮去。
手掌伸在半空,腕際被人輕輕握住,有人輕喚一聲:“是我。”
睜眼一看,齊越一臉關切站在麵前。
“原來是王爺……”輕抽回手,坐起身來,望向窗外,園子裏已經是月上枝頭,原來她竟然睡了那麼久!
想起齊愈的警告,不覺問道:“王爺怎麼來了,難道不怕皇上知道,加以責罰嗎?”
齊越輕聲道:“這算什麼,是擔心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