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心
“不,不要,姐姐,姐姐……”看著那把流光熠熠的劍,直直的朝木心落下,木瑾的臉頓失血色,眼睛睜得大大的厲聲喊道,拖著剛恢複一點力氣的身體,用盡全力的朝木心奔去,然在他還來不及到達時,一抹月牙白飛快的落到木心身旁,伸手一把推開了神色迷離的木心。
“哧……”一道銀光閃過,血如殘陽一般散落。尖銳的疼痛蔓延至全身,撫著傷可見骨的左臂,左離緊緊皺起眉頭,目光帶著一抹不解,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木心,執起手中的長劍便朝那個黑衣人刺去。
“姐姐……姐姐……你怎麼了?”見左離推開木心,木瑾微微鬆了一口氣,快速的來的木心身邊,迎上她那毫無神采的瞳眸,語氣焦急的問道。姐姐這是怎麼了?他從來都沒見過她這個樣子。看著那個人,像丟了魂似的,看著劍竟不躲不閃。
“姐姐……姐姐……”小心翼翼的聲音,喃喃的在木心耳邊響起。風一陣一陣的吹過,空氣中彌散著濃濃的血腥味,幾乎令人作嘔。刀聲,劍聲,遠遠不絕於耳。可木心全然看不到,聽不到,也感覺不到,她的世界好像隻剩下那張臉,那雙眼,那抹黑。
眼睛空洞無神的看著那襲黑,大串大串的眼淚吧嗒吧嗒的從木心臉頰滑落。
是誰曾為了她跨越時空,是誰曾為了舍身擋箭,是誰曾伴著她一起落入滾滾長河,是誰曾告訴她,他死了,他死了,他為她死了。
“閻……”帶著經年累積的悲涼於沉痛,一聲呢喃跨越了生離,穿透了死別,淡淡的消弭在風中,卻得到不任何回應。
那是他吧!那是他吧!除去他誰又有那樣深邃的眼。眼淚大顆大顆的滑落,淚眼朦朧的看著那襲黑,木心淺淺的揚起嘴角,噙著淺薄的笑,一步一步的朝那襲黑走去。彌漫在她臉上的笑是那樣淺淡,好似風一吹,就會化作塵埃。
是你,真的是你,我聞到了屬於你的氣息,閻,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輕煙四起,雲霧繚繞,眼前的一切是那樣的飄渺,好似隻要用手輕輕的觸摸一下,就會盡數化為烏有。銀發搖曳,白衣羅裳隨風舞動,步子帶著似真似幻的驚喜,身影帶著恍然若夢的蒼涼,眸子帶著小心翼翼的神采,宛若清流攬月的女子,是那般美,那般飄渺。
她就那樣笑著,笑的好似一朵盛開在風中的雪梨。此刻,她的眼中,她的心中,再也看不其它,隻剩下久久埋藏在她心中的那個他。
“嗬嗬……”看著那樣的木心,瘋狂的笑聲從倒在地上的白衣女子口氣溢出,薄薄的麵紗下,嫉妒,不甘,仇恨,一一劃過她的臉。猙獰的笑著,她猖狂的喊著,“哈哈哈……梨族聖女?你去死吧!隻有我,隻有我才是真正的梨族聖女。”
血染的白色身影,惡毒的看著木心,從地上一躍而起,滿地狼籍的落雨宮,回蕩的全是她猶如蝮蛇那般狠毒的聲音。
“嘭……嘭……”一抹黑和一道月牙白,在空中打的難解難分,刀光劍影下,隻能看見兩抹影子,根本看不清他們的招式,可見他們的武功是怎樣的高強。低沉的空氣,急進的氣流,風起雲湧,變幻莫測,危險像隱在暗處的浪潮,一不小心便會粉身碎骨。
血色彌漫,臉漸漸蒼白,左離的劍越舞越無力,動作也越來越慢。隨著時間流逝,他越發的力不從心。凝重的看著急劍狂舞的那襲黑,左離眉頭緊蹩,一閃身避開他的攻擊,快速的從腰間拿出一根玉笛。
緩緩,慢慢的,一陣宛若清泉流水般的笛聲,劃過眾人心頭。清清的,淺淺的,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安寧,甚是悠揚。一時間,風停了,雲寂了,萬物仿佛被洗滌過,無不透著一股清寧。
越來越慢,隨著這陣笛聲,冷閻的動作越來越慢,直至完全停下來。
見此,左離微微鬆了口氣,如玉那般清透的臉上浮出淡淡的笑。果然隻有笛聲可以控製死士。幸好他記性極佳,記下了剛才的笛聲,不然這麼打下去,他遲早會敗的。
死士並不是不能殺死,而是不容易殺死,隻要割下他們的頭顱,任他是大羅神仙也必死無疑。淡淡掃了一眼已經安靜下來的那抹黑,左離執起手中的長劍便朝他的頭顱刺去。見此,木心猛的一怔,眸子中霎時風起雲湧,尖銳的喊道,“不要。”
聞此,不僅是左離,就連木瑾也被巨大的疑問頃刻覆滅。
這個人是誰呢?竟能讓她這樣縱容和維護。忽的,木瑾不知想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抬起頭,目不轉睛的看著那襲黑。
是冷閻嗎?這怎麼可能,六年前他就已經死了啊!但如果不是他的話,還有誰能讓她這樣無所顧忌的流淚,讓她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嗬嗬,尊主說的果然對,那個人的作用可真是不可小覷。眸若寒劍的看著發瘋一般朝冷閻飛去的木心,白衣女子勾著嗜血的笑,悄無聲息的朝一臉瘋狂的木心閃去。
不要,她再也不要經曆失去他的痛,臉一沉,周身籠著著濃濃的陰寒之氣,木心勾著一抹殘忍的笑,衣袖輕舞,帶著一道柔厲的白色錦緞,輕輕的揮動手臂,那條白色錦緞便如一條靈活的蛇,吐著妖冶的紅信子,禦風而去,直直的攀上左離的劍。
“嘭……”錦緞狂舞,左離的劍應聲而斷,一陣勁風刮得左離不禁朝後退去,血緩緩的從他口中溢出。看著手中的短劍,左離眸光好似冬日的風那般淩厲的看著木心,大聲說道,“你這是做什麼?瘋了嗎?他是死士你不殺他,他就會殺你的。”
風吹過,左離的聲音盡數消散在風中,木心看都沒看他一眼,眸光盈盈的看著近在眼前的冷閻,噙著溫柔的笑,手緩緩抬起覆在他臉上。
“閻……”剛觸及冷閻的臉,指尖傳來的冰冷,讓木心不禁一顫。一點點描繪著冷閻臉部的輪廓,看著那雙空洞無波的眼睛,木心的身體顫抖的恍若隨著清風凋零的落葉。
這是她的閻嗎?為什麼看著她,他竟然連笑都不笑。
這是她的閻嗎?為什麼他的臉這麼冰冷,凍的她的指尖好似刀割一般的疼。
這是她的閻嗎?為什麼他又一次對著她揮刀相向。
這是她的閻嗎?為什麼?為什麼?他變成了這個樣子?
“閻……我是心兒……我是心兒啊……”張開雙臂撲進那個冷若冰霜的懷抱,木心笑的猶如盛開在彼岸的曼珠沙華,妖冶的悲涼,妖冶的無望。
姐姐,看著那樣的木心,木瑾一陣倉惶,險些摔倒在地。稚嫩毫無血色的臉上,布滿痛,鋪天蓋地的痛。他這是心疼她啊!心疼她!
上天為什麼總是這樣殘忍,殘忍到一次次豪不留情的將她毀滅。
六年了,她沉浸在失去他的痛,整整六年無可自拔。多少次的暗自垂淚,多少次的傷心欲絕,竟換來這樣的結果。六年後,他再度出現在她麵前,竟是以這樣的身份,這樣的麵孔。上天何其殘忍,何其殘忍啊!
姐姐……
“閻……”淒厲的喊聲,久久盤踞在風中不肯散去,木心緊緊抱著冷閻,淚肆無忌憚的滑落,不肯停歇。銀色的發隨風舞動,纏纏綿綿的與冷閻的發交織在一起,那般悲涼,悲涼入骨。
這是她心心念念,終其一生也無法忘卻的人啊!
死士……死士……
哈哈哈……糾纏兩世,他們竟是這樣可悲,這樣可笑。
“去死吧……”劍光一閃,一抹白瘋狂的朝木心襲去。
“姐姐……”風乍起,一股血腥味淡淡的彌散開來,木瑾臉上掛著淒楚的笑,緩緩的倒了下去。
他終於能為她做些什麼了,那怕是死。
“哈哈哈……是你將他變成這樣了嗎?”慘厲的笑響徹長空,金光閃耀,一陣仿佛可以毀天滅地的風憑空而起,木心抱著冷閻從地上緩緩的升起,一白一黑隨風搖擺,發於發癡纏的交織在一起,同樣的冰冷,同樣的高高在上,同樣的孤寂絕世,同樣的遙不可及。是那樣的契合,好似他們天生就應該這樣並肩而立。
瑾……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木瑾,木心淡淡的笑起,眼角遍布悲涼。
上天啊!可真是可惡呢!將她身邊的人一個個奪去,既然如此,她還有什麼好在意的,就讓她發瘋,發狂,毀滅一切吧!
“風殺。”揚眉淺笑,俯視著一切,優雅,淡漠,滄桑的聲音幽幽的響起,頓時風起雲湧,天空低低的壓了下來,風中遍布死亡的氣息。
“不……不要……”風殺,她居然煉成了風殺,聽著木心的聲音,左離大駭厲聲喊道。從地上扶起鳳千夜他們,拚命的朝後退去。
“那是……”看著從木心周身擴散而來的那全金色的光芒,稍稍恢複了些力氣的鳳千夜,一臉的震驚,難以言喻的看著木心,眼中閃爍著迷離而肅殺的光芒。
她居然這麼厲害,看來六年前他真的做錯了,不該那樣傻傻的相信著她已經死了。
她究竟是誰呢?為什麼她給他的感覺竟是那樣的熟悉,看著她痛苦的樣子,他的心也微微痛起。目光淒迷的看著木心,夜如歌不禁皺起眉頭,任由夜色扶著他朝後退去。
你終究還是沒死……意味深長的看著木心,莫殤低低的笑起,眸子中帶著一絲無奈。從此天下怕是要大亂了吧!
“呼……呼……”風過,萬物滅,在場的人死傷無數,血流成何,哀鳴陣陣。
在足以毀滅一切的風中,白衣女子早已化作灰燼,風瑟瑟的吹過,再不剩一點痕跡。
駕馭著無形的風,木心挽著冷閻緩緩的落了下來,就在著地的那瞬間,冷閻暗無神采的眸子中,突然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
“殺了她……殺了她……去殺了她……”紅色的宮燈與鮮血相互輝映,那顏色刺目驚心,透著說不出的詭異。一陣透著冰冷,透著殺氣的笛聲,突然響起,似乎在傳達著什麼東西。
“不好。”聽著那陣細不可聞的笛聲,左離率先反應過來,神色慌張的朝木心望去,隻需一眼,左離抬起慌張的步子,如一陣似地朝木心飛去,然他終究還是慢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