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偏不倚,正正好好落在白球鞋右腳上。
白球鞋步子一停,站住了。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
她垂著眼,抬起腳來。
幹淨的白色球鞋上一個清晰的淺灰色鞋印,突兀又顯眼。
喻言:“……”
喻言刹那回神,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麼。
她像個機械製造一樣,脖頸哢嚓哢嚓一寸一寸的往上抬,抬了一半,又低下去了。
不敢抬頭,太羞恥了。
喻言漲紅了臉,腦袋低的快埋進土裏了,聲呢喃了一句對不起,甚至沒敢看對方是什麼反應,長什麼樣,轉身撒腿就跑。
直到狂奔出去一條街以外的街口,喻言才敢停下來,她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的喘氣,想想自己剛剛的行為,覺得自己好像魔怔了。
神經病啊,怎麼就踩上去了?
路邊白楊樹的花細細落在頸間,有點癢。
這一刻,她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其實是有點難過的。
不是很強烈的感覺,像是可樂汽水,晃晃瓶子,開蓋,嘭的輕輕一聲,然後冒出無數的泡泡,喝一口,澀澀的,好像還有點辣。
喻言搖搖腦袋,甩掉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情緒,深吸口氣,直起身來。
腿還有點軟,她站在原地緩了一會兒。
手機剛好就在這個時候響了。
喻言把手機抽出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猶豫了一下,然後掛斷了。
她原地跺了跺腳,揉揉跑的軟掉的腿,往店裏走。
畢業以後,喻言回國開了一家甜品店,獨立一棟的洋房,憑借著精致美味的甜點,濃鬱醇香的咖啡,別具一格的裝修風格以及帥破際的中意混血咖啡師,也算是生意火爆。
喻言家區地理位置很好,最近的商圈走過去隻要二十分鍾左右,她的店也剛好地處這商圈附近。
她到店裏的時候,她的咖啡師Andrea正對著吧台上坐著的女孩子們笑的一臉溫柔,鼻梁高挺眼窩凹陷,湛藍的眼深邃迷人,毫不吝嗇的散發著荷爾蒙吸金。
喻言走過去,軟趴趴地趴在吧台上,視線直勾勾對著原木架子上的一堆獎杯,表情蔫蔫,近乎脫力:“安德。”
安德抬了抬眼,異常濃密的睫毛撲扇著,倒了杯檸檬水給她,推過去。
喻言垂眸看著眼前的檸檬水,又看看吧台後的男人:“我連杯咖啡都沒得喝嗎?”
“開源節流。”
“……你中文越來越好了。”喻言撇撇嘴,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
“我本來就是半個中國人。”安德微笑。
喻言咕咚咕咚的半杯冰水下肚,整個人清醒了不少,長長出了口氣,強迫忘掉那個半個時前智障一樣的自己,站起來綁了頭發,甩甩馬尾研究新品去了。
在後廚一窩就是一下午,再抬頭已經五點,將試做的新品交給學徒顏果,她換下了衣服出來。
氣轉暖後,夜來得晚,外麵還亮,喻言按著酸痛的後脖頸,背上包包,對著安德又囑咐了幾句,推開彩繪玻璃門走了。
她前腳剛走,後腳顏果端著喻言折騰了幾乎一整試做的新品出來了,安德看著那一坨坨黑乎乎的東西眼睛都直了,手指指著抖啊抖,不確定地問:“這是新品?”
顏果點點頭:“喻老師,這個叫渣男去死,就叫這名兒,讓你不許改。”
安德:“……”
抽了把叉子出來試探性地切下來一塊嚐了嚐,濃鬱的黑巧克力口感絲滑綿軟清苦澀人,中間夾著的桑葚果醬順著淌出來,甜度很低,微酸,配上純黑巧克力的苦味卻有種奇異的和諧。
……竟然還挺好吃。
喻言從店裏出來,準備先去超市買點東西再回家去。
區旁邊就有一家大型超市,她一個星期前才搬過來,這家超市倒是一次都還沒去過。
喻言推了車,先去進口商品區買家裏用完了的香草粉,來到冷藏區,眼睛順著冰櫃最低一排掃過去,最後落在一處。
玻璃瓶裝的某牌草莓牛奶,還剩下最後一瓶。
喻言欣慰的伸出手去,指尖落在冰涼瓶身上的同時,另一隻手也落在了上麵。
那是一隻男人的手,手指修長,骨節明晰,削瘦,掌骨微凸,甲體略長,邊緣修的整齊幹淨。
喻言樂了,心道這畫麵挺眼熟,好像之前剛在哪本還是電視劇裏麵看到過,還沒來得及抬頭看過去,餘光就瞥見一抹很眼熟的色調。
人一怔,視線隨著偏移原來的軌跡垂眸向下定睛看。
入眼的是一雙白色球鞋。
一雙,非常眼熟的,鞋麵刷的很白的,甚至連鞋跟的側麵也都幹淨的一絲不苟的白色球鞋。
右腳上那個淺灰色的鞋印子也非常眼熟。
喻言:“……”
這麼有緣的嗎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