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冰山之上的公主(3 / 3)

“這個世界裏沒有塵世的汙染,隻有太陽的溫暖;月亮的幽靜;還有一段純粹的愛情……”

西艾力看完這段謎語一般的文字,頓時恍然大悟——這個地方一定是穀村和狼人曾經居住過的那座山峰,那裏有他們棲息的洞穴……穀村會不會去了那個讓她一直傾心的冰城?

此刻,西艾力清醒地意識到,穀村那天夜裏與他分別時訣別的深吻和她淒迷的手勢,都是因為決心已定,才有那般難舍難離的情意。看來這一切都是在她心裏有過認真思考之後,才決定離開的。

在這一年的秋天,西艾力決定翻越這座冰山,去尋找穀村。

西艾力在地圖上看到了那座神奇的山峰,他深吸了一口冷氣,他覺得一個柔弱而赤手空拳的姑娘,要蹬上這樣的山峰,隻是一個夢想而已,即便是她長上翅膀也不可能飛上這個山頂。

可是那封信以及那段神秘的文字,卻一直盤旋在他的心底,它簡直像一道咒語,一直在作用於他的神經。盡管現實告訴他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所有人都否定他的判斷,但是總是有一種聲音,仰或是預感,讓他隱隱地覺得,穀村去了那裏……

西艾力相信他對穀村的了解和判斷,就如同穀村對狼人的了解和判斷一樣不可逆轉。

於是,西艾力去拜訪了兩位登山專家。兩位登山專家都覺得這個地方連飛鳥都難以飛越,僅僅靠一種浪漫的情懷是不可能登上這樣的山峰的。山峰上有一個古代王國的遺址,這是事實,但是一個弱小的女人,靠什麼登上這樣的冰山?況且上麵有終年不融化的雪,有複雜崎嶇的溝壑山穀,還有各種奇異的野獸……

專家門徹底否定了西艾力的判斷。

西艾力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和迷茫。可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能感受到來自遙遠的天際一種美妙的聲音,這種聲音十分像那天夜裏,穀村對著狼人吹響的神笛……這種聲音的穿透力極強,它不是以震蕩的高聲貝衝擊人的聽力,而是以一種神力,以飄的柔軟力量深入人的聽覺。它越過高山和沙漠,穿過雲霧和天際,讓心有思念的人聽見。

西艾力相信那一定是穀村在吹響那隻神笛,她在呼喚狼人……

西艾力竭力地去撲捉這種優美的樂聲,當他快要沉浸其中時,又立即被世俗的嘈雜擾亂了。

西艾力在對穀村的思念之中,一直在琢磨她胸前懸掛著的那隻短笛。他記得在與穀村相處的一段時間裏,隱約地看見她脖子上掛著的一把短笛,他並沒在意,以為是姑娘們喜歡的掛飾……

自從那天夜裏,西艾力親眼目睹了穀村在吹響這個神笛後不久,狼人就不知從什麼地方出現了……他就這樣如期而至地來到穀村的身邊。

當時西艾力雖然被他們的見麵情境所震撼,他沒有想到這把短笛的神奇力量。後來西艾力越想越覺得穀村與狼人之間的交往有著一種神秘的契機,他們的交往似乎不需要語言,而隻需要一種神秘的天籟之音,他們靠這種聲音進行心靈的相互溝通,他們之間確實有著一種能夠超越時空感應的特異力量。

他想這把短笛一定是狼人送給穀村的,而且也正是這把短笛,將她和狼人的呼應相連,感應相通。

西艾力曾經聽到過有關神笛的傳說,這種傳說在沙漠裏至少也有千百年的曆史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把傳說中的神笛卻落在了狼人的手中,又由狼人傳給了穀村……

西艾力想到這些,被一種神秘的力量所震懾,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脆弱和無力,他除了深愛著穀村,對其它卻一無所知。通過發生的一係列奇怪現象,他逐步才意識到,穀村和狼人是可以進入天道大秩序的人。

不管怎麼樣,西艾力下定決心要徹底找到穀村和狼人的最終去向,否則,他將永遠不得安寧。

於是在第二年的夏天,西艾力費盡了周折,動用了當地的軍用直升飛機,在一個陽光燦爛的中午,飛機飛向群山之中的“古代王國”的冰城。

西艾力在飛機上看到了這裏的的情形,蒼蒼茫茫的山巒中,唯獨這裏冰峰巍峨高聳,雪山遮天蔽日,它的周圍更是群山環峙,峰巒羅列。這座聳立於群山之中的冰峰,海拔8611米。一條神秘的河流從天而降,遙懸的水流從天上落下,這就被人叫著“通天河”。這條河穿行於千溝萬壑,山嶺峽穀之間,在崇山峻嶺中東折西拐,恣意橫行之後,再從狹窄陡峭的絕崖空穀跌落下來,發出震天撼地的巨響,然後彙入到葉爾羌河再流進塔裏木河。

然而那座聳立於群山中的王國,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銀色的光芒,她的那種超凡脫俗之氣象和神秘氣質,使目睹它的西艾力驚心動魄。

更讓西艾裏驚訝的是,他在飛機窗口的右側,看見了山頂的中心有一個像黑色的金子一樣閃爍的湖泊……他想起了人們為什麼把這個湖叫成“黑湖”,因為湖水深,呈現著濃濃的黛色,而且黑湖明亮、純淨,映著滿滿一湖雪山冰峰的倒影——湖在山中,山在湖中,就連那堅硬挺拔巍然屹立的雪山冰峰,也終年地守望著自己映在湖中的影子沉思。

西艾力在飛機的反光鏡中看到了一片令他驚喜不已的紅色樹林,那是一片靜臥在山頂低窪處的果樹林,在飛機上無法辨認它是什麼果樹,但是紅色的果實閃爍著從葉片中浮現出來,形成了一片紅的海洋……就在這時,從果樹林裏突然跑出來一群羚羊,它們以一種姿態翹首聆聽著,也許是它們聽到了異樣的轟鳴聲,出來看個究竟……也許是飛機的轟鳴聲驚動了它們,它們一閃身又跑進了樹林,頓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當飛機靠近這座山峰的時候,卻因為無法找到停泊的地方,而隻好圍繞山峰轉圈。

西艾力讓飛行員繞山峰轉了三圈,他用錄像機攝下了一段錄像。因為飛行員用肉眼無法看到山峰頂上情境,因此對西艾力的這段錄像也一無所知。

回來之後,西艾力保持了很長時間的沉默,他也不再提及尋找穀村的事。有許多媒體和朋友向他打聽此行的發現,他都一一拒絕了。他隻是給劉爾去了一個電話,他告訴劉爾,不要再找穀村了,她已經去了一個很安靜的地方,我們都不要去打擾她……

後來,西艾力既沒有將自己拍攝的錄像向任何媒體公開,也沒有讓任何人看到這段錄像,他把這段錄像保存了下來。因為這段錄像,真實地錄下了穀村與狼人在一起的真實情況,他想把這個曠世的秘密永遠保留在心裏,他不想讓任何塵世的目光和語言去驚擾他們的寧靜。

他知道,一旦人們知道真相,那高懸於冰峰上的穀村和狼人就會陷入被破壞,被語言汙染的汙泥之中。西艾力不想使他們再遭受到來自人間的災難,因為他們的選擇已經明白地告訴世人,他們不需要任何人的打擾和靠近……

西艾力相信,人世間應該有一種稀有的、超然物外的品格和精神,這種精神是不應該遭到褻瀆的。

西艾力想,人類走到今天,物質文明向著高度發展的空間裏,是應該有一種飛翔的精神高度,否則,這個世界會在物欲的平庸中,暗淡地走完人類的生命曆史和情感曆史……

西艾力在看到狼人和穀村,留在山頂上的真實情形之後,總在想一個問題:人世間,有多少愛情有過善終?又有多少愛情能夠將人性的美好的一麵永久地體現?然而,有的將愛情的結局了結在血腥的殘殺之中;有的將愛情的結局消失在黯然神傷的怨恨中;有的將愛情漂白在生活瑣碎的平庸之中……愛情已經將人類搞的心殘形骸,人類已經無力將愛情進行到底。

而穀村和狼人,他們將愛情從塵煙的泥潭中超拔出來,對愛情給予了真正意義上的信仰。

狼人身上所具備的忠誠勇敢和信仰,恰恰是現代人逐漸失去仰或壓根就沒有過的品格。

然而穀村在狼人身上看到和感受到了,人類真正缺失的,那就是信仰、忠誠和勇敢。

往往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西艾力才拿出那段錄像來播放,他仔細地觀看,不敢放過任何一個細節——那座遠離塵世的古代王國,那座千年的冰城之上,狼人坐在一塊平坦的岩石上,他背靠著刀削般直立的冰崖,麵對著黑湖,他懷裏擁抱著熟睡的姑娘……他們的周圍有三隻美麗的九角鹿,正在安詳地吃著草……

可以想象,不遠處就是他們要長久歇息的洞穴,洞穴中有終年流淌的山泉……

穀村睡得好沉醉啊,也許是她在黑湖裏遊泳累了,她在狼人的懷裏睡著了。她將柔軟自由如水的身軀,依貼著狼人,頭舒適地枕在了狼人的的臂彎裏,那隻掛在她脖子上的神笛恰好從她的脖子裏輕輕地滑下來,懸在了空中,任山風在笛孔中穿梭,吹奏出山風的韻味……

她輕盈的頭發垂如瀑布,從狼人的堅實的臂彎傾瀉下來,像一首飄逸的小夜曲,在金色的陽光下舒緩地輕唱……就在此刻,她抬起了夢幻般的手指,輕輕拂動狼人胸前金色的卷毛——這個情牽夢縈的手勢,卻永遠定格在了時空裏,留在了西艾力的錄像機裏……

在這一塵不染的世界裏,寧靜的時間將他們在人世間的一切苦難和創傷盡數地過濾了,唯獨留下了他們純粹的愛情和生命與生命真誠地相對。這樣的相對竭盡了人世間對愛情的所有詮釋,也將時間所能包含的美麗的定義盡攬於他們的對視中。

狼人低頭注視著他懷裏的姑娘,注視著她寧靜而美麗的麵容……空氣中似乎凝固了他那張年輕、神秀、俊美的臉,他凝思的眼神,縈繞著夢幻般的氣息……他們呼吸相聞,魂魄相依,兩人相擁而吻的一瞬,在對視的氣息中,無不流動著鮮活生命不能抑製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