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羅布泊有狼人的祖先(3 / 3)

狼人以為穀村寒冷,就把她越抱越緊,致使穀村感到了窒息,大腦缺氧而一片空白。

在那一刻,窒息中的穀村沒有掙紮,她突然想到了死,她甚至想狼人把她抱得更緊一些,就這樣死去……

穀村在缺氧的狀態中等待著,等待死亡來臨,可是,在昏茫的意識中,聽到了狼人不斷地呼喚,狼人在用特殊的語言,抑或是狼語在呼喚她,要讓她醒過來……漸漸地,狼人呼喚變成悲傷的哀喚,他在哀求她,不要死去,也在告訴她不要離開他……在天地之間,惟有他們相遇,惟有她的情感,她的身體,給於他苦難的生命永生的拯救……狼人的呼喚像狂風一樣刮過,接著穀村感到了一陣又一陣的溫暖氣流像和煦的陽光從她的頭頂瀉下,她貪婪地呼吸著,求生的本能使她掙紮起來……

穀村睜開了眼睛,她看到狼人滿目淚水地看著她,狼人抽泣著,悲慟從他的身體中傳出,震動著穀村。

穀村長長地吐一口氣,大腦一片昏暗,她感到無比困倦,她無力地閉上眼睛,她聽見狼人清晰地叫道:“出……出……”

穀村想努力睜開眼睛去看狼人呼叫她的樣子,可是她怎麼也抬不起眼皮。

悲傷的狼人輕輕地摟著她,淚水仍然飽含在眼裏,他淚眼模糊地看著酣睡中的姑娘。

火堆裏的柴火在燃燒中發出劈劈啪啪的炸響聲,不斷竄起星火,狼人閃亮的目光專注地望著躍動的火苗,聆聽著懷裏的姑娘在睡夢中痛苦的夢囈,他靜靜地等候著,等她醒來。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穀村醒來了,她第一眼看到的是狼人炯亮的眼睛在注視她,那種樣子好像看了她一個世紀那麼久。

穀村心裏湧起陣陣感動的柔情,她望著狼人那雙深凹而明亮的眼睛,那雙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那麼生動和富有震憾的力量。

狼人默默地望著穀村,神情猶如停留在悠遠的記憶中,臉上露出夢幻一般的微笑。

穀村被狼人這種神情吸引了,她突然發現自己十分喜歡看狼人那張臉,他除了具有雕刻藝術般有梭有角的力度外,最讓她心動的是那張臉上一塵不染的純真,有著一種未經塵世汙染的樸實和善良……

穀村感觸深深地望著狼人,心裏產生了想去撫摸這張臉的念頭,甚至想去吻他……

不知為什麼,穀村突然被這種念頭弄得心慌意亂,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受,她無法說清楚這種複雜的情緒,她低下頭……

狼人湊近看她,並從喉結裏發出類似語言的聲音來:“出……出……”

狼人在叫穀村的名字,“出”,是“村”的變音,也許這個字會深深地刻在狼人的生命記憶中。

穀村聽到狼人笨拙地叫她的名字,抬起頭望著狼人,接著便不由自主地輕輕撫摸狼人的臉,這是一張年輕、野性、剛毅的麵孔,由於過多的苦難,將這張臉變得像岩石一般堅毅。

狼人在穀村那雙輕柔的手的撫摸下,漸漸地變得溫柔起來,他那雙與西艾力十分相似的眼睛,變得光彩照人,閃爍著孩童般純真的光亮,極像兩顆在黑暗中閃動的星星,格外的生動和溫存。

狼人歪了歪頭,用臉頰去夠穀村的手,他的樣子是那麼溫順和幸福。

穀村被狼人的樣子感動了,她湊近狼人,輕聲說:“你在想什麼?啊?”

狼人低下頭,他與穀村呼吸可感。他完全沉浸在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受之中,這種感受使他青春血液像奔騰的河流一樣,通暢而歡快起來。

穀村見低頭陶醉的狼人,漸漸陷入了沉思,穀村驚訝的發現狼人沉思的樣子,曾在不少的西方有名的畫家和雕刻家的藝術作品中出現過,比如像“大衛”,與狼人有著驚人的相似。

穀村想,難道藝術家們欣賞和向往的思想藝術,就是這種接近自然、原始,貼近生命最深層的表象的東西嗎?

其實穀村也十分喜歡看狼人靜默沉思的樣子,她記得在最初見到西艾力的時候,就是西艾力那種沉思默想,雄渾的男人形象吸引了她。特別是狼人在領悟了穀村的意思之後的那種天然純樸的歡快笑容,極似一塊岩石掙脫僵滯和沉重之後,幻化出來的一種明悟和神聖之光。穀村在那種接近神一般純粹的麵孔上,看到了原本應該屬於人類的財富,那就是純真,然而這些東西,已經被人類丟失了。

思緒萬千的穀村,長歎一口氣,她依偎在狼人溫暖的懷裏,心裏漸漸蕩漾起激情……她覺得在這孤島上,惟有她和狼人的心髒貼在一起跳動,未來卻生死兩茫茫……想到這些,穀村內心就爆發出一種絕決的激情,激情在瞬間變成奔湧的潮水,潮水在身體中爆發出一種令穀村從未體驗過的狂野,她甚至聽到了來自身心中的聲聲呐喊,呐喊在身體中變成一團激烈的火焰,火焰將她內心的恐懼和孤獨燃燒起來,將她青春的血液燃燒起來……她的雙目炯炯映輝,她撲上去緊緊摟住狼人的脖頸,柔情綣眷地吻他,撫摸他,把女人的全部的柔情和身體的嫵媚給予他。

狼人完全沉浸在穀村火熱的激情之中,他突然發聲叫道:“出……出!”

穀村緊張地喘息著,夢囈一般地說:“叫我……叫我的名字……”

狼人連續叫道:“出……出……”

穀村從狼人的懷裏掙紮起來,一股強大的力量令她拉起狼人,朝草堆走去……

她擁著狼人,對他說:“來吧,哪怕我們明天就死去,我們從此就與這個世界告別,但我們也要撒盡我們的青春血液……來吧!我們是人,我們是荒野中的人!這個世界就是我們倆,哪怕上帝將我們拋棄,我們也不會聽天由命,我們要活著,要活著!”

狼人在穀村的激勵下,煥發出男人的溫存與柔情,他吻著穀村,像穀村吻他那樣,用他火熱的唇去吻穀村的身體,在穀村的身體上狼人幾乎脫去了一個男人的蒙昧與懵懂,找到了一個男人與生俱來的狂熱情愛,將潛藏在生命中的性意識在瞬間煥亮……

穀村擁著他,思維空前活躍,她一度壓抑的灰暗的身心,頓時像脫疆的野馬,奮蹄在原野上狂奔。

穀村瘋狂地喊道:“來吧,我的男人……這個世界原本就在洞穴中誕生,人類從洞穴中走出……女人是洞穴,她包容和含蓋著生命的全部……我是洞穴,是你的洞穴,來吧,我的男人!”

穀村對自己的狂野的暴發所震驚,她在震驚中恣肆狂野,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暢快和奔放,她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無邊無際的絢麗和蓬勃欲放。

穀村的喊聲震蕩著洞穴的四壁,發出恢宏的回聲……

穀村的身體中突然升起一輪火熱的太陽,那麼赤烈地照亮了她的身體世界,她感到自己通體透明……她擁著太陽,渴望與太陽一齊升騰和爆炸……

她瘋狂地喊叫著狼人,狼人用奮進的身體在響應著她的激勵……

狼人生命中的激情被喚醒,狼人以排山倒海般地激情卷進她的激流之中。

穀村突然被一種來自身體的巔峰懾住,她緊緊抓住狼人的雙臂,拚命地仰起頭,像逃離死亡一樣攀沿著,渴望狼人牽引著她的身體,衝出死亡和封閉……

她突然覺得狼人的身體給予她身心的神奇力量,漸漸在驅趕她內心的孤獨和淒涼,驅趕她對未來生死難料的恐懼……她需要這種生命真實的力量;需要這種驅趕陰暗的燃燒;需要自己灰暗的生命在這種風激浪尖中達到沸點……否則她會被來自心靈的孤獨和恐懼擊倒,會被隨時而來的死亡吞噬……

她擁著狼人,身體像漸漸緩退而去的海浪,平息下來,她望著激越過後俊朗無比的狼人,心中生出從未有過的感激,她頓時淚流滿麵,她仰起頭,對狼人說:“真的,哪怕我們明天就死去,我們也無怨無悔,隻要有這一刻,生命便是圓滿的……”

狼人擁著穀村,看著她流淚,看著她鮮亮溫柔的麵容,他領悟了穀村內心的情感,他隻是無法對她說:為了你,我死而無悔。

他們就這樣默然相望著。

穀村發現狼人那張原本就屬於古羅馬人雕刻般的麵孔,此刻梭角更加鮮明和骨感,狼人似乎從一個蒙昧的軀殼中脫穎而出,帶著太陽一般的鮮亮,映亮著生命,告別了過去漫長的蒙昧陰影。

穀村訝然,久久仰望著這張俊朗的男人的臉,並深深地被他吸引。她抬起身,腑看著狼人的麵孔,她腦子裏突然跳出西艾力曾告訴過她的一些話,西艾力說:在羅布泊的沙漠深處,曾埋葬著他們的祖先,他說曾經一些考古學家,在羅布泊挖掘出的古墓群中,發現了他們祖先的足跡和丟失的曆史,西艾力從這些曆史的碎片中,從這些遺留的文字中,看到了他們的祖先的身影和足跡……當知道真相的西艾力,他傷心地哭了,他不知道祖先們是以這樣的複雜曆程和曲折的經曆,將他們的子孫後代,拋撒在異地他鄉,他不知道他們的祖先的魂靈是否安定。

當時,穀村從西艾力堅定的目光和果決的語氣中,相信他一定認定羅布泊那埋葬了幾千年的古墓中就是他們的祖先。後來,西艾力又拿出一些文章和圖片讓穀村看,穀村看了這些文章和圖片之後,她為這跨度幾千年的曆史深感震憾,她覺得這生生不息的血脈相傳,有著多麼神奇的力量,她相信西艾力的祖先,曾在這片土地上留下了他們的子孫後代,也把屍骨留在了沙漠中……

那一年,人們在羅布泊地區廣闊沙漠的古墓中,出土了大量頭骨和許多保存完好的古屍,然而,是沙漠幹旱環境成就了這些古人,這些男人和女人的幹屍和頭骨,他們都有著棕色波浪形的頭發,高高的鼻梁和深凹的眼窩,看上去極像歐羅巴人種,有的呈現出歐洲人種地中海型的特征。

這些生活在三四千年前的人種,他們是誰?從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他們為什麼要來到羅布泊?怎樣來到羅布泊?他們又是怎樣生活於斯、壽終於斯的?然而,就在發現這些古墓群不久,考古專家又在羅布泊的另一處有了驚人的發現,一位奇特的貴族男屍後來被專家稱之為“營盤美男”,也是被西艾力這個現今還活在世上的種族,認定此美男是他們尋覓已久的祖先。西艾力的種族成員們為此震驚不已,他們在考古專家複原的古屍形象中,看到了與他們極為相似的形貌特征和骨骼,甚至頭發、胡須以及穿著打扮,都與他們十分相似。於是西艾力的家族成員們追隨考古學家們去到了他們的祖先墓地,令他們痛心疾首的是,他們看到的是駭人聽聞的盜墓大劫之後的慘狀……在羅布泊西側塔裏木河下遊大三角洲的營盤遺址,龐大的墓葬群一片狼藉,兩具女屍被拋棄荒野,她們均為高鼻深目,金發卷曲,古歐羅巴人人種的特征非常明顯。他們在這些殘局的挖掘中,發現了一具完好的箱式彩繪木棺,它與其它出土的棺木都不一樣,其豪華程度不同尋常。打開棺木,赫然出現的情景令在場的考古專家和西艾力的家族成員驚呆了,墓主人一張粉白的臉似笑非笑,似睡非睡,前額貼金片,嘴唇塗口紅,濃眉烏黑,八字胡微翹,鼻梁隆起,雙目閉合,看上去就像一個躺著的活人,仔細看時,才發現這位墓主戴著一個麵具,這種麵具恰好是歐洲廣泛流行的“死亡之神”的麵具。當揭開麵具,呈現出年輕美男子的形象,濃密的棕色頭發,長長的睫毛,整齊的胡須,古銅色的麵頰,清晰可辯。他的一身裝束,更是富麗華貴,鮮豔如新,內穿黃色冥衣,外袍是紅地藍絲絹褸袍,袍上繪著六株果實累累的石榴樹……

那麼這位墓主人是誰?

根據專家推測,墓主年齡隻在40歲左右,經專家在電腦中將墓主的形象複原之後,讓西艾力的家族們看了之後都驚愕了,於是他們嚎啕大哭,因為複原的古人的麵容,與西艾力死去的父親,那位地質科學家坦木長得一模一樣,當西艾力捧著這張照片時,立刻目瞪口呆,接著淚流不止,他當即就跪下了,他知道,他遠古的祖先又重現於世,他們的身世也隨著這些考古挖掘出的古屍而昭白於天下。他們的祖先,是從遙遠的古羅馬來到絲綢之路上的樓蘭古城,他們曾在羅布泊一帶繁華的古城經商,他們是樓蘭古城富極一時的商人,他們富甲一方,他們生兒養女,代代相續,最後客死樓蘭的古絲綢之路上。可是他們的消失,而後他們的屍骨又重現,就成了羅布泊之謎中的謎,為西部沙漠蒙上了重重的詭譎迷霧,然而,誰來揭開這些曆史謎語?

穀村從迷迷茫茫的回憶中清醒過來,她望著現實中的狼人,狼人棕色的卷發,金黃色的胸毛,還有他那雙深凹的眼睛,他高聳的鼻梁和那張有梭有角的嘴,她不得不想起西艾力和他們遠古的祖先……

穀村覺得一個種族的興起和衰落,那種血脈相依的傳承,是要經曆多麼漫長的生命曆程,這些散落於人間各處的遺骸中,在穿越時空和曆史的迷霧之後,惟有他們無法改變的相貌特征,還有那潛藏於生命之中的集體信息,才使他們尋覓到自己的根和來龍去脈……穀村覺得他們這個民族似乎沒有理由不孤獨。

穀村伸出手,撫摸狼人的臉頰,他每一條紋路和棱角,都似乎在敘說著他們的祖先悠久的曆史。穀村的手指觸到狼人卷曲的發根,一絲淒涼和孤獨湧進心裏,她心裏格外酸楚,她喃喃道:“世人隻知道你的祖先,那些西方來的富賈曾飄泊於羅布泊的曆史,而你的祖先哪裏知道他們的子孫正以一個野人漂泊在荒山野嶺,哪知你還以堅韌的生命力傳承並體現著祖先留下的最後形態……

穀村默思片刻,對狼人說:“我一定要想辦法找到你的親人,我想一定能夠找到他們,就憑你們這個種族這張特殊的麵孔,我不怕找不到你的生父生母……我要把你帶到他們的麵前,要他們知道,被他們拋棄荒漠的孩子,至今還活著……”

穀村把麵孔貼在狼人的胸口上,她聽到了狼人心髒結實的跳動。她內心湧出莫名的感慨,她哭了,不知道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狼人,還是為了狼人的祖先……她的淚水順著狼人胸口上金黃色的卷毛,閃爍著寧靜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