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爺爺瞅著我抿嘴樂,說:“你可看好了,我家藏的寶貝丟了,我可衝你要。”
毛爺爺自個兒也樂了。
村裏相繼出現了丟雞丟豬丟羊羔事件。
村民議論,又出狼害了。可是,村外沒有狼的腳印,也沒聽見狼叫。人們開始瞎猜,出賊了,狗咬了,狐狸吃了,等等。
胡喇嘛村長背著槍帶人巡邏,村裏村外,溝溝坎坎,細細搜索如臨大敵。有一次,我上學時撞見他們,胡喇嘛陰冷地衝我“嘿嘿”笑兩聲,一雙黃鼠狼眼睛死死盯在跟我一塊兒走的伊瑪臉上,把人家伊瑪嚇得趕緊扭頭走開。
我想起毛爺爺的話,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天一早,我正準備去上學。
我家門口來了一幫人。為首的是胡喇嘛,背槍提棍,殺氣騰騰。
“蘇克,出來!”胡喇嘛衝院裏喊。
我爸正在吃飯,放下筷子出來,一頭霧水地問:“出啥事了?你們要幹啥?”
“把你們家狼狗夂出來!”胡喇嘛喊。
“憑啥交給你?”我爸問。
“憑啥?村裏丟的豬羊、全是你們家狼狗吃的!”
“胡說八道!我家白耳一直拴養在地窖裏,你有啥證據?”
“你出來看看這證據!”胡喇嘛嘿嘿冷笑說。
我爸出院去看。有一行血跡,一直從院外村路上延伸到我家院口,而那鮮紅的血跡是隨著一行狼或狗的爪印灑滴過來的,
“夜裏金寶家的羊羔被狼叼了,我們巡邏隊一直沿著血跡,追到你們家門口!”胡喇嘛拉著金寶,言之鑿鑿。
“不可能!我不信!”爸爸說。
“那好,讓我們去看看你們家狼狗!”
胡喇嘛說著走進院子來,那條血跡果然一直延伸到地窖口。我爸打開地窖門,往下一看,登時傻了眼。那裏,我們的白耳正撕啃著一隻小羊羔!
“蘇克,你還有啥說的?鐵證如山!”胡喇嘛冷冷地質問。
“這、這……不可能……我不相信……”爸爸慌亂了,沿台階走到白耳身邊,搶過那血肉模糊肚腸流淌的小羊羔查看,又看看拴住白耳的鐵鏈和柱子。
“白耳的鐵鏈沒鬆開過!不對,這裏邊有問題!”我爸警覺起來,大聲衝胡喇嘛們喊。
“好哇!蘇克,你縱狼咬人不算,還放它出去偷吃村裏大夥兒的豬羊!現在鐵證如山,人贓俱獲,你還要抵賴!讓大家說說!”胡喇嘛衝身後的金寶等人揮揮手,“你們大家也看見了,吃的是你們大夥兒的豬羊,你們說吧!”
“把白耳交出來!”
“宰了這惡狼!”
“你蘇克賠我們家的豬羊!”
胡喇嘛帶來的這些人吵嚷起來,罵罵咧咧,指手畫腳。
我爸一見這情形,有些不妙,“哢嚓”關上地窖的門,身體擋在門n,對那些人說:“你們聽我說,我懷疑有人做手腳誣陷白耳!它的鐵鏈都沒符打開怎能出去吃羊羔啊!”
“哈,這還不容易,夜裏放它出去,回來後你再把它拴上就行了唄!”胡喇嘛十分惡毒地把我爸也扯進來。
“你!”我爸氣得臉發青,指著胡喇嘛的鼻子,“都是你!肯定是你在設計陷害!告訴你,胡喇嘛,你別想一手遮天,在村裏想整誰就整誰!這事兒咱們到鄉裏說去,讓鄉派出所調査個水落石出!”
“嗬!又想找你那位戰友保護你?”胡喇嘛冷笑。
“派出所也不是鄂林太一個人開的!你不放心,那好,咱們到旗公安局說去!隻要技術鑒定是白耳幹的,別說你們,就是我自個兒也不饒它!”我爸義正詞嚴地說。
胡嘛喇一見他身後的那些人一時不說話了,而且真的讓公安部門出麵調查進行技術鑒定,那一切都白費心機了。他轉動著眼珠,又說:“到哪兒都可以,但你得先把這隻惡狼交給我們看管,萬一你把它放跑了,我們上哪兒找它去!”
“對!先把狼交出來!”
“是啊,別讓它跑了,這畜生可長著四條腿呢!”
娘娘腔金寶他們又嚷嚷起來,往前擁擠過來。
“不行!這絕對不行!事情沒搞清之前,誰也別想把白耳帶走!”我爸雙臂伸開,橫擋在地窖前。
“大家上啊,先把那惡狼弄死了再說!”胡喇嘛鼓動著大喊。
這些人正要一擁而上,突然“砰”的一聲槍響。
人們嚇得一哆嗦,回頭一看,我爺爺端著獵槍威風凜凍地站在後邊,獵槍口上冒著一股淡淡的青煙,顯然是他剛才朝天放的槍。
“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想入戶搶劫嗎?真是反了天了,你們再不走開無理取鬧,別怪我‘老孛1獵槍走火啊!”爺爺的眼睛冷冷地盯住胡喇嘛,“胡家大小子,你可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啊!你敢說白耳吃的那羊羔,就是娘娘腔金寶那小子的嗎?天下羊羔多的是!我告訴你,那羊羔是我家自己的羊羔,我宰殺後喂給白耳的!”
“你、你胡編……那外邊的血跡呢?”胡喇嘛質問。
“那血跡是我殺羊羔時叫它跑出去了,我就放白耳追回來的!怎麼著,白耳吃自家羊羔還犯法嗎?哈哈哈……”爺爺爽朗地大笑。
“那我家的羊羔呢?白白丟了?”金寶哭喪起臉。
“你問你的胡村長吧!這村裏能吃豬羔羊羔的畜生多的是,你們胡村長家還有個大花狗呢,它也不是吃素的!”
“胡說,我們家花狗從來不幹那事!”胡喇嘛趕緊辯白。
“那可說不準,也許兩條腿的狼先逮別人家的羊羔豬崽喂它呢?這些曰子,我一直在暗中查找那隻真正偷吃豬羊的狼!”爺爺把槍往下一燉,目光炯炯,掃視眾人。
“咋樣?有沒有結果?”有人問。
“快了,啥事也別想逃過我‘老孛’天虎的眼睛!早晚叫我逮住它狐狸尾巴的!”爺爺盯住胡喇嘛一字一句地說。“怎麼樣,胡村長,你還是想在這兒聚眾鬧事嗎?你再不走人,我可不客氣了,我這是正當自衛,你要搞淸楚,你當村長,可不代表法律,我家門口出啥傷亡事故,你這村長負全部責任!”
胡喇嘛開始有些心虛,看出今天討不到便宜,隻好強作精神說:“好,我們先走,但這事沒完!我們要告到派出所公安局出麵解決!不殺了你們這條惡狼,我對不起全村百姓!你可別放走了你們家的這條狼!”
說完,胡喇嘛一揮手帶著一幹人匆匆走出我們家院。
“胡家侄子,我等著你!白耳也會等著你!”
爺爺“嗬嗬”笑著從他們後邊喊。
我們家院落又重新安靜下來。
我興奮異常地說:“爺爺,你真偉大!啥難事也難不倒你!爺爺,我問你,那個小羊羔真是你喂給白耳的嗎?”
爺爺悄悄附我耳邊說:“不是。”
我也悄悄問:“那……是誰家的羊羔啊?”
爺爺又小聲說:“我也不知道。但有一點我敢肯定,它不是咱們家廣丨耳偷來的!”
“可是怎麼會到了白耳嘴邊的呢?”
“很簡單,是有人宰了羊羔,讓血一路滴到我家門口,再把羊羔扔到地窖裏的白耳嘴邊!這是個陰謀!”
“他們真壞!肯定又是胡家老禿子出的鬼點子!”
“不管怎麼說,你的白耳可白揀了一隻小羊羔吃,開了大葷!他們可真是啞巴吃黃連,賠了夫人又折兵,哈哈哈……”爺爺開心地笑著,摸了摸我頭,回他的上屋喝奶茶去了。
爸爸重新給地窖上了鎖,對我說:“孩子,往後別忘了給地窖上鎖,小心再讓他們鑽空子!”
我分辯說:“爸爸,咋晚我是給地窖上了鎖的,我沒忘!”
“那就奇怪了。”爸爸拽了一下那舊鎖,“嘎噔”一下,那鎖頭沒用鑰匙就打開了,“媽的,龜孫子們原來把鎖頭弄壞了!”
爸爸回屋再找出一把大鎖,重新給地窖上了鎖。
我心裏不免擔心起來,這鎖頭能鎖住內耳嗎?能保證我不失去它嗎?我隱隱有個感覺,白耳麵臨的危險越來越大了,毛爺爺臨走時說的話正在應驗。
我對一直等著我一起上學的伊瑪說:“你都看見了,他們盯上我的白耳了,伊瑪。”
“叫你的白耳再咬爛他們的屁股,叫他們爬不起來!”伊瑪燦爛地一笑,如此說。
“好主意!就這麼辦!”我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