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有驚無險的搏鬥就這樣結束了。後來,當他們老兩口覺察到了是我的功勞時,他們就把我供奉了起來。其實也沒有怎麼供奉,就是陳教授把我放到了他的書桌上。他專門找人做了個精致的不鏽鋼架子,把我鑲嵌在裏麵,恭恭敬敬地擺在他的麵前。每日裏寫作或看書累了的時候,他就來看看我。他感情波動時,也常來和我交談。特別是他的老伴不在人世了以後,家裏就隻剩下我們兩個人時,他就更是把我當成了他惟一的朋友,整日念念叨叨,和我說話。
“這就是我和陳教授結交的過程。那麼我又是如何死裏逃生,來到人世的呢?陳教授的孩子們遵從他的遺願,把我從鑲嵌的框裏取出來,放在他的身邊,把我們一起送到了火化場。當陳教授的子女們離開他們的老父親,我們就要進入火化爐的時候,那位長得賊眉鼠眼的中年男人開始去教授身上摸東西。他那雙黑炭般的手在教授身上上上下下一陣亂摸。什麼也沒有,他無比失望。可後來他還是摸到了我。當他的手觸到了我的身體時,急切地抓住我,看了一眼,不屑地把我揣進了他的兜裏。然後再去摸,當他確認再也摸不出什麼名堂時,他就恨恨地把老教授搡進了火化爐裏。我在他那潮乎乎的手掌裏時,我扯開嗓子朝那個倒黴的家夥大喊,放下我,放下我,你這個惡賊。你怎麼能讓我離開我的老朋友呢?!陳教授生前最後的一個願望,還被你剝奪了,你還有一點良心沒有?!可他不理我,生生地把我和陳教授分開了。雖然那個火化工使我免了一死,可我一點都不感謝他。現在我仇恨那個火化工,就像對陳教授的懷念那樣刻骨銘心。為了一塊錢,你剝奪了陳教授的遺願,也剝奪了我的心願。這是多麼地無恥呀!這種被破壞了的東西,別說是一塊錢,就是再多的錢,能換來嗎?”
……
啟正在講,突然,屋門的拉手咣啷啷響了起來。大家都停止了說話,一個個屏氣凝神,仔細聽著門外的動靜。響了幾聲以後,停了。可是過了一會兒,又響了起來。仔細分辨去,原來是風聲,是風吹動屋門拉手的響聲。大家繼續側耳細聽,又聽到了外麵狂風吹過樹木,吹過樓頂發出的淒厲的呼嘯。門外走廊上好像有個女人在責備自己的孩子,說下這麼大雪還往外跑,就不怕給你摔倒了。哎呀!直到這時,大家才感到了逼人的寒氣。原來,不知不覺中,寒冬到了,還下起了大雪。這時,底兒說話了,他說過去屋裏這個時候,早都有暖氣了。可今年不知為啥也不送了,讓我們這樣受凍。
“為啥?那還用問,沒交錢唄。你想,玲玲的爸爸媽媽走了,她也走了,誰會去交錢呢。不交錢,誰會給你送暖氣呢。”
“說來說去,沒有我們還是不行。”一枚硬幣說。
說到這裏,大家不由又為玲玲擔心起來。說玲玲走都快一年了,也沒有回來。她到底上哪兒去了,她有沒有危險?天這麼冷,她現在會在哪裏呢?這時,有人唉聲歎氣地又重複起了那個老話題。他說,我們要是個人就好了,那樣的話我們就可以走出去,打電話了,找朋友了,甚至去派出所報案了,到電視台登尋人啟事了,總之,我們可以有很多很多的法兒來找玲玲。可現在,我們都困在這裏幹著急,一點法兒也沒有。
……
外麵的風刮得更猛烈了。當風停了的時候,他們聽到了撲簌簌的雪聲。一百零八枚硬幣一個個凍得瑟瑟發抖。他們不由自主地向裏麵靠著,緊緊地擠在一起。用自己的體溫互相溫暖著,來共同抵禦那冬天的寒冷。
這時,忽然聽到了證的聲音。他說:“啟姐,我有個建議。”
“什麼建議,證弟弟?你說吧。”啟說。
“天這麼冷,我建議我們的故事會暫時就開到這裏,把節約下來的能量用來過冬吧。等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們再來接著講,行不行?”證說。
“哦。”啟思考了一下,又問道:“大家說呢?”
“行,我同意。”
“我也同意,我們凍得連話都說不成,哪還有心思來講故事呢?”
“行,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
……
“那好吧,現在我宣布,今年的小小儲錢罐故事會至此結束。大家要有興趣,明年天暖和的時候我們再接著開,好不好?”
“好——”大家異口同聲地說。
“那麼,我們鼓個掌吧。讓我們用掌聲來結束吧,同時,也來慶祝我們故事會的成功,好不好?”啟說。
“好——”
小小的儲錢罐裏響起了一片熱烈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