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長鼻子國的故事(1 / 3)

第九章 長鼻子國的故事

1

“輪到誰了,怎麼半天不做聲啊?”

“該我了啟姐。”

“主動點,你看上邊的哥哥姐姐們講得多好,你準備講個什麼樣的故事呀?”

“其實我已經想半天了,啟姐,可是用人類的話來說,就是搜腸刮肚我也沒想出什麼好講的。為什麼?就是因為以上的哥哥姐姐們講得太好了,我再套用人類的一句話就是曲高和寡,我的肚子裏裝的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上不了台麵的事。所以我就不講了吧。”

“那怎麼行啊!大家說行不行?”啟說。

“不行!”硬幣們一起喊道。

“那我隻好說個段子了。啟姐不是說過段子也可以說的嗎?”

“行,我同意。”一個硬幣說。

“我也同意,我最喜歡聽段子了。”另一個硬幣附和著說。

“我也同意,我也同意……”硬幣們說道。

“那好吧。你就講吧。”啟說道。

“我也像以上的哥哥姐姐們一樣為自己起個名字,我的名字幹脆就叫段子吧。行嗎啟姐?”

“我看行。”啟說。

“那你們也得叫我一聲啊。”

“好吧。段子——”

“唉——我太高興了,我終於也有了自己的名字了。我講的段子也是在一個飯桌上聽到的,不過那時我並不在吃飯人的口袋裏。”

“那在誰的口袋裏呢?”

“我在一個小姐的口袋裏。”

“又是小姐,怎麼這麼多的小姐呀?”

“不,大家不要誤解,我說的小姐可不是那種小姐。她是在餐廳裏服務的,就是為客人上菜、倒水、點煙的正兒八經的服務員。她也是個農村姑娘,才十六七歲,她的名字叫秋紅。她初中畢業就不上學,出來打工了。她剛到餐廳的時候還鬧過些笑話哪。”

“什麼笑話,你快說說。”

“她剛來的時候,什麼也不會,見了人還害羞。她上班的第一天,就鬧了幾個大笑話。那天,她換上嶄新的工作服,來到了餐廳。客人坐下以後,她都不知道該幹什麼,怎麼才能達到老板要求的要把客人打發高興的目標。正在無所適從,她忽然聽到一個客人說,查。她以為是讓她數到了幾個人,就一二三四的數起來。還沒數完,客人又說,倒查。所以她就趕快反過來數,七六五四……正數著,又聽客人吼道,數啥哩?她以為人家問她多大了,就趕快說,數狗哩。客人們先是一怔,繼而開懷大笑起來。她還不知道他們笑的什麼,以為在誇自己,就也隨著笑起來。這時一個客人指著一盤菜,問秋紅,這個菜是不是沒放鹽呀,怎麼這麼淡呀?你們猜秋紅說啥。你們怎麼也想不到,她說,俺咋會知道,俺也沒嚐。又一個客人想調戲秋紅,他用筷子夾起一根羊鞭,問,妞兒,你說說這是啥肉,幹啥用哩?秋紅說不知道,俺剛來,還沒認完哩。你要真想知道嘍,我去問問俺經理。好,你去吧。秋紅就去了。誰知去了半天不回來。那個客人等不及了,就夾起羊鞭,仰起臉往嘴裏放。正在這時,秋紅匆匆忙忙推門進來了。她對那位客人說,我問俺經理了,她說就是往你那裏麵放哩。客人笑夠了,就說她天真可愛,還誇她長得漂亮等等,說得她心裏美滋滋的。客人們喝了一會兒酒,就開始講段子。在這一會兒裏,我大致知道了那些吃飯的人都是些領導,有縣長,有局長,還有鄉長,大多都是帶長字的。我聽一個人講道:當代領導綜合素質表現為:一、擺平就是水平;二、搞定就是穩定;三、無事就是本事;四、人緣就是資源;五、酒量就是膽量;六、關係就是能力;七、妥協就是和諧。另一個人跟著說:中央稱首長,省級稱領導,地級稱夥計,縣級稱他媽的,鄉鎮稱狗日的。某天通知:今天首長由領導陪同下基層,叫夥計告訴他媽的,別讓狗日的給搞砸了!哈哈哈……一陣大笑。這個講個這,那個講個那,一個比一個講得鮮,講得出彩。一個客人不知又要講什麼,剛開了個頭,就打住了。他對秋紅說,姑娘,你出去一下,這兒暫時不用服務了,有事了叫你。另一個客人嗔怪說,你說吧,現在的年輕人啥不知道,說不定比你懂得還多哩。秋紅看看這個,望望那個,不知怎麼才好,猶豫了一下,還是出去了。可她沒有遠離,就站在門口。這是因為一是怕客人有事,叫時不能隨到,讓領導知道了挨批。再一個就是賭氣。她心裏想,我非要聽聽你們說的啥不行,有什麼了不起的。這時,一個人開始講了,我在秋紅的口袋裏聽得清清楚楚。他說,男人為何聰明?男人有兩個頭;女人為何愛吃?女人有兩張嘴。男女為何要結婚?男人想通了,女人想開了。又為何要離婚?男人知道女人的深淺了,女人知道男人的長短了。我又聽到了一陣大笑聲。可秋紅沒有笑。她不明白這有啥好笑的。她認為那些人都是胡說八道。男人怎麼會有兩個頭,女人怎麼會有兩張嘴。還有想開了又怎樣,想通了又有啥不對。這有什麼好笑的,真是太無聊了。但下邊的就厲害了。裏邊的一個人說,有個男的收到一個廣告,上麵寫著不用吃藥,也不用打針,就能使生殖器迅速增大。便欣然買回一套。誰知打開包裹一看,驚呼道,我日他娘,原來是個放大鏡!秋紅聽完,頓時兩手就把臉捂住了。”

……

“我講個長鼻子國的故事吧,啟姐?”

“好啊,很好聽吧?”

“我想應該是的。起碼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人講過類似這樣的故事。我的故事的名字也可以叫做一枚硬幣的奇遇。那時我跟著的主人叫彭廣聞,他是一個公務員,他每天早上要到機關門口的甜食店去吃飯。那天早晨,我帶著滿身的油膩,從一個賣油條的阿姨手中,來到了彭廣聞先生的手中。彭先生在一個機關的辦公室上班,他是搞文秘工作的,就是起草文件或為局長寫講話稿的,古代叫做刀筆小吏。他戴著副眼鏡,一天到晚總是穿得整整齊齊的,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他在那個單位工作快二十年了,雖然兢兢業業,起早貪黑,可因為沒有社會關係,也不會去巴結領導,總是得不到重用。都四十多歲了,還隻是一個副主任。他到這個單位以來,從沒有休過假。為什麼,一是因為工作離不開,二是總想多幹點工作,表現好點,目的是希望能得到領導的賞識,弄個一官半職。可那些好事總也輪不到他。那年夏天,局裏又提拔了一批幹部,那些比他來得晚的,平時表現還不如他的,都因這樣那樣的關係和原因提了,可他還是原地踏步。他很失望,也很氣憤。回到家裏,對妻子講了。妻子在為他抱不平的同時,也給他講了許多勸解的話。妻子說,咱沒提,也不吃虧,為啥?咱也沒花錢,也沒有托關係走後門,不提咱也沒失去啥。有多少人,錢不知花多少了,領導的門檻都踩爛了,到最後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比起他們來,咱一點氣都不生。彭先生說,我雖然沒有付出這些,可是,我付出了青春,付出了心血,甚至有時,我連自己的良心都付出了。你看我的頭發都快掉光了,眼也快熬瞎了,我的朋友們都飛黃騰達了,可我現在還是這個樣子。我要是見了他們,我該怎樣給他們解釋?還有你,天天給我做飯,帶孩子,家中的事一樣兒都不讓我插手,叫我一心一意地工作,奔自己的前途。可我竟這樣叫你失望,有時,我都沒臉見你、見孩子。彭先生說得妻子都落了淚。彭先生後來說,算了,我來這單位二十年了,從沒休過假,明天我不上班了,我也要休息休息,我再也不為他們當牛做馬拉套了。妻子很讚成,說,你早就該這樣了,過去你要是跟他們拉拉弓、鬆鬆套,他們說不定還能感覺到你的重要性。你老是默默無聞地工作,逆來順受,忍字當頭,他們以為你太好欺侮太好使喚了。就這樣,不上班了,叫那鱉孫們作點難吧。妻子給彭先生倒了杯水,放到跟前,不住地安慰他。忽然,妻子‘哎’了一聲,對彭先生說,小彭,那樣吧,我姐夫的輪船過兩天就要出發去爪哇島哩,你幹脆跟他出去散散心唄。彭先生的內兄叫林之洋,在一個輪船上當大副,經常來往於各國之間搞運輸。彭先生依然沉浸在委屈之中,對任何事都不感興趣。妻子又說,早兩年咱哥都讓你去,你放不下工作,都沒去。現在咱也提不成了,也不再想了,好好出去玩玩吧。跟咱哥去,也不掏錢。你也沒有出過國,多好的機會呀。說不定再過幾年,咱哥不幹了,你再想出去也出不成了。就這吧,別再想了,明天我就去跟咱哥說,叫他這次帶上你。提拔的事,我當不了家做不了主,這事我可能當家做主。

“在妻子的再三勸說和內兄的盛情邀請下,三天以後,彭先生告別了妻子兒子,跟著內兄,踏上了那條白色的通向爪哇國的遠洋巨輪。當輪船漸漸地離開海岸線,來到了無所憑依一望無際的海上時,看著蔚藍色的大海,看著天空翻飛的海鳥,過去學過的許多的詩句都活了起來。什麼蕩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了,什麼心曠神怡,寵辱皆忘了,什麼天高地迥,覺宇宙之無窮了,等等都一古腦兒來到了他的腦子裏。他感到除去工作之外,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另外一種生活。他還覺得,人生在世,不應去追求那些功名利祿,受那些名韁利鎖的束縛,而應該像那些海鳥一樣,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在天空中翱翔。他想了很多很多,慢慢地,過去在單位時受到的那些窩囊氣,也逐漸地消失了。

“內兄林之洋在大海上漂遊了幾十年了,到過許多國家,可謂見多識廣。閑的時候,內兄跟彭先生講了很多國家的風土習慣和軼聞趣事。當談到這次去的目的地爪哇國時,彭先生才知道了這是個非常令人驚奇的國家。內兄他們船上的人,不把那個國家叫爪哇,而稱之為長鼻子國。說那個國家裏的許多人,都長著大象一樣長的鼻子。這令彭先生驚奇不已。內兄還說,過去海上發生的多起事故,表麵上說是因為這因為那,其實,有很多都是因為船員們或者是像你這樣跟船出來遊玩的人,破壞了船上的規矩,說了不該說的話,泄露了天機,而遭到的懲罰。我剛才跟你說的長鼻子國,其實是我很多見聞中的一個,還有很多類似這樣的國家,比如長舌國、大耳國、大頭國、大嘴國、長尾巴國、鳥人國、君子國、小人國、長人國、大人國、女兒國、男人國等等,我都沒有對任何人講過。

“船上有個海員叫大海,和彭先生同歲,還是老鄉,兩人性格也相投,因而話很能說到一塊。彭先生湊機會,把內兄所言所語對大海講了,問是不是像內兄說的那樣邪乎,真的有那個國家,真的有那麼多的忌諱?大海說,確實如此,早兩年,他們船上的一個船員就是因為犯了忌,被海風吹到了海裏。大海說,甲板上站著十幾個人,一陣狂風吹來,誰都沒事,偏偏就他一個人掉進海裏了。後來,從他的日記裏,發現了這個情況。他是對他的戀人講的,日記裏記得清清楚楚。死了,回去也不敢對人說死的原因,隻說是得急病死了。大海這一番話說得彭先生毛骨悚然。

“船在大海上整整走了一個多月,才來到了那個叫做長鼻子國的島嶼上。那天早晨,彭先生正在吃早餐,忽然有人說看見海岸線了。他扔下吃了一半的飯,跑到甲板上來看。他拿出望遠鏡,朝島上眺望。遠遠望去,那個島嶼與其它的沒什麼區別。都是綠蔭覆蓋,一個月牙形的海灣,輕風細浪拍打著海岸,風光旖旎,撩人情懷。船慢慢地靠近了海港,他睜大眼睛朝岸上尋找他想象中的長鼻子,卻在那些裝卸貨物的人中,沒見到一個。他問大海,說怎麼沒見到啊?不是都和我們一樣嗎?是不是我哥哥還有你在哄我呀。大海卻隻是朝他笑。

“輪船靠了岸,彭先生和大家一起上岸來。彭先生見到那些人的穿著打扮與南洋人相仿,男男女女都是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女的走在街上,打著各種花花綠綠的遮陽傘,也都優雅別致。彭先生走在街上,東張西望去尋找長鼻子者,卻仍是一個也沒有見到。他幾次想去問,但看著他們若無其事的樣子,也不好意思多去打聽。

“來到賓館住下,彭先生終於發現了與長鼻子有關的蛛絲馬跡。在衛生間麵具前麵和便池正麵的牆上,都橫安著一個類似門把的東西。同樣的裝置,在床頭也安有。彭先生和內兄一個房間,內兄發現了他的疑問,就主動給他解釋。說這都是為那些鼻子過於長大的人準備的,怕他們洗臉和解手不方便,而特意設置的。而床頭的,則是為了方便男女做愛,男的可以把自己的鼻子搭到那架子上,而不至於讓女的錯把鼻子當成別的什麼。彭先生忍不住向內兄問道,為什麼到現在都沒見一個長鼻子的人?林之洋答道,之所以沒見到,是因為你見到的都是正人君子,而沒遇見那些奸佞小人。彭先生這下才略有所知,原來,那些長鼻子者,都是犯了錯誤被上帝給予的處罰,而不是人的一種自然生理現象。一直到晚上吃完了飯,他們準備下去散步時,彭先生才發現了一個長鼻子。那時他和內兄帶上了門,往外走,當走到賓館門口時,他發現一個站在總台前麵,背對著大門的人不對勁。那人不但緊緊地護著胸前的一個什麼東西,而且鬼鬼祟祟的。從兩腿中間的空當處,露出一個香腸一樣的東西,幾乎快拖到地麵。彭先生在門的一側立住腳,等著那人結賬,好看個究竟。過了片刻,那人扭過了臉,彭先生這下看清了,那是個約有五十歲上下的中年人,戴著副大墨鏡,頭發梳得溜光,一件花布衫,一條白色的褲子,皮鞋擦得照人影,提著個包。一條真的像香腸一樣的長鼻子,從臉上嘟嚕下來,在身前隨著身體前後左右擺動。他扭過臉來,離開櫃台,向大門外走來。經過彭先生身邊時,嚇得他趕快向後退了幾步。目送那人遠離,彭先生才出門,快步趕上內兄和大海。哥,可給我嚇毀了。彭先生對兩人說,邊說邊幹嘔。要不是親眼見到,說什麼我也不相信天下真的有這麼長的鼻子。小時候聽說過長鼻子公主的故事,以為是人們胡亂編造的,現在才相信確有其事。哥不是哄你吧。我也沒有哄你吧。林之洋和大海說。你看見沒有他的鼻子是什麼顏色?林之洋問。白的,白色,像一根巨型粉筆,白刷刷的。你知道為啥是白的?這就證明這家夥是個騙子,而且是個超級大騙子,就像咱們中國製販假冒偽劣產品的家夥,要不然他的鼻子不會那麼長。騙子為什麼是白的?因為他說了白話,所以上帝就讓他長著個長白鼻子。哦,原來如此。

“正走著,大海突然指著彭先生的褲子叫起來。哎呀,彭先生,你的褲子是怎麼回事,咋往下滴水哩?彭先生往襠裏一看,真的是一襠水,順著腿向下流。不知道呀,哪來的這麼多水?用手捏了一把,一聞,哎呀,原來是尿。彭先生嚇壞了,他也把林之洋嚇壞了。說你這小子,都四五十了,這麼擱不住嚇,就個鼻子都把你嚇成這個樣子。其實,我也早聞到了那股臊氣,不但是聞著,他的尿都把我淹住了。他走的時候,我使勁拍打他的腿,可他就是不理我。現在大海提醒了,他才知道了自己的熊樣。不好意思,真的把我給嚇壞了。這可怎麼辦哩。我回去換褲子吧。大海說,沒事,有海風吹著,一會兒就幹了。

“看看,小彭,又來一個。彭先生往前看,隻見一個女的,約有二三十歲模樣,臉上滴溜一個蛇一樣的長鼻子,從對麵走來。她看到了這邊的幾個人,急忙想用手去捂,卻來不及了,索性不再捂,任那鼻子在胸前甩來甩去。這個怎麼是個紅的,哥?林之洋答道,那還用問,肯定是紅杏出牆的事。不過從她的情況來看,也沒有過幾次,而且情夫也不會太多。為什麼呢?一個是不太長,隻達到乳房下麵;另外,也不粗;顏色也不太重,隻是淺粉;沒有分岔。從這幾點來看,就可以得出以上的結論了。剛說完,對麵又走來幾個女的,都是二十來歲的小姐。你仔細看這幾個,和那個就完全不一樣了。林之洋說。彭先生朝那幾個小姐仔細地看。隻見她們的鼻子都比剛才那個又大又長,顏色深紅發紫,而且鼻頭還分著幾十個岔,就像少數民族女人頭上梳的小辮子那樣一大把。哎呀,這幾個太厲害了,竟這麼多。彭先生說。大海說,你猜猜她們是幹什麼的。彭先生答道,莫不是妓女,幹著賣身的勾當?是的,就是幹那營生的人。咱們那裏叫做性服務工作者。她們的鼻頭分岔就是說明她們有很多的男人嗎?是的。每十個人分一個岔。彭先生又問道,像她們這樣年輕美貌的女子,為什麼不把那些罪證給遮起來呢,比如縫個布袋戴個口罩什麼的,裝到裏麵,不是好看些?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上帝讓她們長出這些東西來,目的就是為了讓她們出醜的,借此來對她們進行懲戒,同時也來警示規勸別人,要遮起來,還有什麼意思?她們要是裝起來了,上帝又能把她們怎麼樣呢?不是沒有裝過,那些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曾想過這個招數,也都試驗過。隻是誰要裝了,到了第二天,就會增多增長一倍。一個的,變成了兩個。一尺的,變成了兩尺。細的也變成了粗的。所以,誰也不敢再去偽裝了。哦,原來如此啊。上帝還是厲害,不單是掌握著人類的生殺大權,而且在運用這些權力時,還做到了目的明確,手段高明,量刑適度。

“第二天,林之洋與大海因處理公務,不能再陪彭先生遊玩,林之洋就托了一個在當地衙門裏工作的朋友,專門為他導遊。這位朋友叫毋吉曇,二十來歲,人長得聰明伶俐,能說會道,而且博聞強識。他的父親也是爪哇國裏搞遠洋運輸的,與林之洋是多年好友。因當天有事不能前來,所以讓自己的小兒子來做彭先生的導遊。毋吉曇先生見到了彭廣聞後,雖然兩人年齡稍有差異,但因幹著同樣的工作,有著大致的經曆,所以一見如故,言語非常投機。他先是跟彭廣聞介紹了爪哇市的基本情況,比如土地麵積、人口數量、經濟狀況、曆史延革、以及和中國源遠流長的傳統友誼。之後介紹了那裏的自然和人文景觀。比如名聞天下的風動石、象鼻山、雞冠洞、野人穀、火山口、銀沙灘等等,另外還有中國古人在那裏留下的著名碑刻,以及曆史風俗博物館。通過毋先生的介紹,彭廣聞知道了這是一個和中國一樣有著悠久曆史和燦爛文化的城市。而且它的近代史和現代史也和中國大致相仿,過去都是閉關鎖國,封建保守。近些年來,為了順應時代潮流,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城市開始對外開放。形勢的發展也和中國一樣,在打開窗戶,無數好鳥飛來的同時,蒼蠅蚊子也跟著跑了進來,出現了一些新的問題,和許多不曾預料的醜惡現象。比如腐敗成風啦、嫖娼賣淫啦、生活糜爛啦、奢侈浪費啦、拜金主義啦等等。為了解決這些問題,使城市社會經濟得到健康發展,知府也是想盡了辦法,比如加強法製和道德引導、強化監督機製等等,但都收效甚微。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知府采納了老師爺的意見,廣開言路,開門納諫,向全城征集治國之道。一時,各種意見建議雪片一樣飛向知府。經過歸納整理,的確也有不少好的主意。

“彭先生說,謝謝你的介紹,今天,我哪兒也不去,隻想再深入考察一下這裏聞所未聞的偉大戰術,以期對我們國家的發展有所借鑒。誰知毋吉曇先生說,那其實沒什麼好看的,街上到處都可見到,我隨時向你介紹就行了。隻是這裏的風景名勝你無論如何是要觀賞的,這些風景,就好比你們國家的長城或西湖一樣,世所罕見,美不勝收。多少人來此,說是考察學習,其實都是借考察之名而行觀光旅遊之實的。你要是不看,就等於沒到這裏,回去你一定會後悔的。彭廣聞說,沒事,我內兄是開輪船的,經常來貴城,我要想來也很方便,以後有的是機會,這次來就主要看一下上帝的傑作吧。毋吉曇先生看彭廣聞這麼執著,也隻好不再強求,就帶他去看那些長鼻子。

“他們先是來到了集市上,但見這裏市場繁榮,各種商品堆積如山,應有盡有。彭先生見到在一個賣糖煙酒商店的櫃台裏,站著一位男子,那鼻子和昨天見到的一個色,卻不是太長,隻達到櫃台麵上。他在裏麵走時,那鼻子就在櫃台上麵捋來捋去。別的櫃台前人來人往,就他的櫃台前門可羅雀。毋吉曇先生介紹說,這個人是因賣了假冒偽劣商品,而長出了這樣的鼻子的。所以,他的商店就沒人光顧。他們又來到一個飯店前,見到裏麵竟有好幾個長鼻子,還有女的,有藍色的,也有白色的。毋吉曇先生介紹說,這是因為賣了不衛生或製售假冒食品的。比如把牛肉當做羊肉來賣,把肉雞當做土雞賣,炒菜時放的油可能也有問題等。像這類飯店,一般根本就沒人來。毋吉曇先生帶著彭廣聞在鬧鬧嚷嚷的集市裏轉了幾圈,見到了不少長鼻子,他們的生意都是一樣的冷清。在那些購物的人群裏,也不時發現幾個長鼻子,有這樣那樣的顏色,也有長的短的,混雜在裏麵。忽然見到一個紫色的長鼻子,在人群裏躥來躥去,人們一見到他,就立即睜大了眼睛。毋吉曇先生說,這個人是個小偷,而且一定是個慣偷。所以,你也看到了,人們對他都很防備。

“由於在海上奔波多日,加上水土不服,彭廣聞虛火上升,嗓疼不已。毋先生就帶他到醫院去看病買藥。在醫院裏,彭廣聞又有了些意想不到的收獲,他又見到了不少長鼻子。這裏的鼻子大多呈藍色,有醫生,有司藥,有護士。是醫生的,前來就診的病人就不進他的門。有的科可能是其他的醫生有事出去了,隻剩下了一個長鼻子,人們寧可坐下來等,也不找他去診治。司藥也同樣,縱然他說得天花亂墜,眼睛急得想出血,也沒人去他的窗口。毋吉曇先生介紹說,這都是些傷天害理之人。他們不是兜售假藥,就是不負責任地亂開處方,損害了消費者利益,而受到的懲罰。忽然見到不少長鼻子都往一個地方擁去,彭廣聞順著他們看去,隻見是往一個門口走。原來,那是一個專門診治長鼻子的科室,科室的門上掛著鼻科的牌子。彭廣聞跟著那些長鼻子過去,隻見一個正在接受醫生的診治,旁邊還坐著幾個待診的病人。那個醫生也是個長鼻子,通鼻發藍,上粗下細。因為鼻子太長,他將鼻子盤著放在自己的抽屜裏麵。去就診的病人,鼻子長短粗細顏色不一。有的像一根綠絲瓜,垂在胸際。還有的纏在腰際,長短難測。這令他想起了那個腰纏萬貫的詞彙。醫生像中醫一樣,捏著病人的鼻子,望聞問切。之後,開了處方。長鼻子們拿了,到外麵司藥處去取藥,或是到外科再去接受新的診治。彭廣聞先生也和大家一樣,隔過那些長鼻子,來到一個正常人的醫生那裏看了病,來到沒長長鼻子司藥的窗口買了藥,匆匆離開了醫院。

“出了醫院,彭廣聞先生先是蹲在路邊幹嘔了半天。站起來,紅著眼睛不停地對毋吉曇先生說,太嚇人了太嚇人了。不看想看,看了這麼叫人厭惡。毋吉曇說,既然這樣,我們就不看吧。過了一會兒,彭廣聞說,還是看吧,慢慢就適應了。又說,小毋,我想到你工作的地方去看一看,行嗎?毋吉曇先生說可以啊,隻是你思想上要有準備。彭廣聞問此話怎講?毋吉曇說我們那裏是長鼻子的海洋,可不要把你嚇著了。昨天你尿了一褲,今天再屙一褲可就糟了。彭廣聞說不會那麼嚴重吧。毋吉曇說我是和你開玩笑,但也不是完全胡說,我們那兒確實是比其他地方要多些,你一定要有思想準備。彭廣聞說行。說著,他們乘上了公共汽車,向毋吉曇工作的地方走去。在車上,車子忽左忽右,忽快忽慢,開得極不穩當。在司機扭臉的刹那間,彭廣聞見到那人滿臉通紅,叼著根煙卷。他也長著根長鼻子,鼻子呈灰色,轉方向盤時,那根鼻子在方向盤上繞來繞去。毋吉曇說,這個人一定是上午喝酒了。你要仔細看,你就會發現他的鼻子尖一定是尖的,而且很嫩,就像剛出土的竹筍一樣。彭廣聞從側麵去瞄,卻因方向盤不住地擺動,而看不到真相。為什麼他的鼻子是那個樣子?毋吉曇答道,那是因為他正在犯錯誤,鼻子在和他的錯誤一起成長。彭廣聞又問,他的怎麼是灰色的?毋吉曇答道,凡是對工作不盡責者,對老人不孝者,對朋友不忠者,還有玩忽職守的,鼻子都是灰色的。

“正走著,前邊出現了一個官帽局的牌子。彭廣聞好奇地問毋吉曇,這裏有專門製作官帽的單位嗎?毋吉曇說,這裏不是製作的,是分發的。是分帽的還是分職務的?毋吉曇說,看來你不笨,就是分職務的,官帽其實是個符號。進到局裏,隻見那路設在一個內高外低的坡上麵,順著坡沿路兩邊設著許多門店。他們來到了最裏麵,但見那門店從最裏麵的高處開始,由大往小向下排。最大的為三間,裏麵擺的帽子也高大,質地樣式做工都是最好的,堆滿了後麵的櫃台。緊挨著的是兩間的,帽子的質量相對就差些。不但小,而且數量也少。再往下,是一間的,就更差些。到最後麵的房間,就隻能勉強坐下一個人,後麵櫃台上擺著幾頂像猶太人頭上戴的小瓜皮帽那麼小,而且隻有那麼一兩頂,看去十分可憐。他們大多數都長著長鼻子,鼻子的長度和房間的大小成正比。房間大的鼻子就長而且大,房間小的,鼻子就短小而且細。彭廣聞突然見到有人前來買帽子。先到了三間門麵前問價格。討價還價一番,從身上掏出錢包來,取出錢數了數,可能不夠,就很遺憾地離開了。又來到了下一個兩間的門麵前,拿過帽子來,仔細掂量後,買了一頂,就戴上走了。顧客走後,彭廣聞看到賣帽的撓開了鼻子,撓撓鼻根,撓撓鼻梢。撓著撓著,那鼻子就又長出了兩寸。

“彭廣聞跟著毋吉曇先生來到了爪哇國爪哇市知府門前,彭廣聞看到知府的門臉很小,大門好像僅能通過一輛車的樣子,還沒有他們那裏的鄉政府氣派,更談不上和他們的縣或市的政府相比了。七轉八拐,他們來到了毋吉曇的辦公室,隻見裏麵同樣也是十分簡陋。彭廣聞不由問道,你們的辦公條件為什麼如此簡陋?毋吉曇回答說,財政撥給的辦公經費裏,很大一部分都被領導用來維護他們的鼻子了。他的還是好的,有的科室連辦公用紙都是從自己家裏拿來的。毋吉曇先生的辦公室裏闃無一人。彭廣聞正要發問,忽然看到牆上的小黑板上寫著會議通知:下午×時在會議室召開全府廉政工作會議,望全體同仁屆時參加,須勿遲到雲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