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喬來到外麵,先給劉律師打了個電話,他要穩住那個可憎的家夥。大喬在電話中說,“我們可以談一談,明天晚上好嗎?”
大喬今天晚上要去找淩荷。他覺得淩荷才是事情的關鍵所在。
大喬買了一大捧黃玫瑰,他知道淩荷喜歡這種花;他還買了一大堆女士專用補品,補腦補血排毒養顏之類,都是廣告片中叫得最熱鬧的。大喬麵帶溫柔的笑容,輕輕敲響了淩荷的家門。
淩荷神色平靜地把大喬迎人客廳。
客廳的茶幾上,放著一迭春宮豔照。
大喬在沙發上坐下來,伸手端起淩荷為他遞過來的茶,隻瞄了一眼照片,就愣住了。
“看看吧!你們的激情寫真。”淩荷若無其事地說。
大喬總算穩下神來。他語意深長地對淩荷說,“我隻知道你的畫很出色,沒想到你的攝影也是一流。”
“過獎了。”淩荷仍然不動聲色,“我的畫再好,也無法捕捉到你眼神中的熱情和瘋狂。”
大喬很快意識到,這樣在嘴上鬥來鬥去並沒有什麼好處,他想,如果說淩荷找人拍他的照片做得很過分,那麼他自己的行為也不怎麼樣,他最好服軟投降。
“是我不好,我傷害了你。”大喬痛心疾首地說,“你打我罵我都行,隻要你願意!”
淩荷寬容地笑了。她笑著收起了照片,把它們放到大喬的眼皮底下,說,“你拿回去吧!我不想再看到它們了。”
大喬疑惑地望著淩荷,見淩荷仍是一臉的平靜,心裏越發沒了底。兩人對望了一陣,淩荷終於歎了口氣說道,“謝謝你帶來的禮物,還有這花。我也知道你的來意,咱們有話直說吧!關於那筆錢,我們今天就做個了斷。”她說了一個分配方案,然後問大喬,“你有什麼意見嗎?”
淩荷的提議令人喬很感意外。他沒想到淩荷會這麼痛快,一點兒也沒有難為他的意思,而且,她提出的方案也算合理,甚至可以說對他不薄。大喬心中暗喜,卻不敢當場表露,他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果然,淩荷接著說下去,“如果你同意的話,我還有一個附加條件。”
“什麼條件?”大喬的心又懸了起來。
“你的情感問題是你的私事,我無權幹涉,你可以離婚,也可以結婚。隻是,你得向我做出書麵保證:你跟誰結婚都行,就是不能跟紅葉。你能答應嗎?”
大喬萬分不解地望著淩荷,一時不知如何叫答。
“當然,這樣的保證書跟當初我們之間的那份約定一樣,同樣沒有什麼用。”淩荷緩緩地說,“我隻是要你寫下來,也算為自己出一口氣。你要是真的娶了她,我也沒有辦法。”
大喬總算回過神來,他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對淩荷說,“我並沒有娶她的想法啊!”
淩荷微微一笑,說,“那你就寫吧。”
淩荷把大喬寫的“保證書”拿到手中,又把那些照片交給大喬,就把他送走了。在門口道別時,淩荷說,“明天上午,我們到銀行辦理有關手續吧!”
淩荷回到房間,站在陽台上,看著大喬的身影漸漸融入夜色之中。她的心有點冷,有點酸,有點痛。我的大衛。她輕輕地喚了一聲。她知道,大衛永遠地消失了。
九月裏的某個日子來到了。這一天看上去跟平常的日子沒什麼不同,卻是孟菲生命中最深切的傷痛。這一天是弟弟的祭日。
黃昏時分,孟菲獨自來到了海邊。
獨自麵對大海,她以為自己的心不會那樣疼痛了。曾經有個男人陪她來過這裏,她也曾向那個男人保證,她要從此開心起來,為了他……她以為,她胸中的愛情會衝抵多年前失去親情的創痛,大海也將不再是她傷心的記憶,而是柔情與甜美的回音……
真的是這樣嗎?
孟菲一個人坐在沙灘上。秋日的海風已經很涼了。海水正在退潮,浪花隻是細細的泡沫,有些無精打采,有一下無一下地湧動著,把許多雜亂的海草留在濕濕的沙子上。
孟菲的臉上吹過粗糲的海風,她真希望那風直吹進她的胸膛,好讓她的心靈也變得粗糙堅硬起來。她不敢問自己是否仍在心痛,她不肯讓心靈來體味所有的感覺,她不想承認這個事實:她的心依然在痛。
當西部天空如血的夕陽無可挽回地向海麵墜落那一刻,她的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她知道,從現在開始,大海已被糅進更多的情感和記憶;大海將成為她生命中最大的傷痛。
也許有一天,她的心將沉人深深的海底。
孟菲在海邊沙灘上徘徊著。
天色向晚,海鷗結著伴飛過海麵,飛向遠方的天際。
孟菲不想離去。她要在大海身邊多停留一會兒。因為,她不知道在以後的歲月裏,她是否還有勇氣來獨自麵對大海。她懼怕。她懼怕當所有的一切都成為往事,那時的大海將給她的心靈帶來什麼?是更有力的打造?還是難以抵擋的誘惑?
她在海邊佇立著。聽著海浪聲漸漸高亢起來。這樣的聲音給了她一點信心。她突然萌生了一個不可遏止的念頭:她要找到POPO!
她撥通了POPO的電話。
“你在哪兒呢?”孟菲司,她聽到了一些嘈雜的聲音。
“在外麵吃飯。”POPO說,“你在做什麼?”
“我在海邊。”孟菲答,“就是我們看日落的地方。”
“你跟誰在一起?”POPO問。
“沒有誰。我一個人。”孟菲停頓了一下,終於說,“今天是我弟弟的祭日。”
“……”POPO半晌沒說話。
孟菲聽到電話裏傳來很雜很亂的聲音,想必是一場熱鬧的酒宴。
孟菲突然有一種感覺。這一邊海浪的聲音與那一邊酒席的嘈雜,把他們兩人分隔成兩種不同的世界,情感的世界和凡俗的世界。在這樣的兩種世界之間,他們的交流無疑是困難的,注定要受到種種阻隔。這樣的感覺令孟菲心生落寞。
“你去吃飯吧。”孟菲無奈地說,“我也要回家了。”
“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POPO說,“他們叫我了。”
孟菲沒有立即回家。她在海邊停留了很久,她以為,POPO過一陣還會給她打來電話的。她相信他能夠體會她此時的心情,於是她等待著。
然而,沒有。POPO沒有打來電話,一直到很晚,也沒來。
孟菲回到家時,已經很晚了。
孟菲突然感覺到了一種心的阻隔。
即使有過那樣的相愛,也會有如今這樣的阻隔。
孟菲的心縮得很緊,也很疼。
她拿起手機,給沉醉於酒中的POPO發了一條簡潔的短信,隻有三個字。她還從來沒有對POPO說過這麼重的話。
孟菲在短信中對POPO說: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