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侄這是?”自是深感詫異。
“近日後宮多事,我們這些外臣俱已皆知;大王好音律與美酒,若大人能令大王把酒言歡,而小侄又能彈出撫慰大王之心的琴曲。”
伯邑考,想念妲己,從不曾放棄,隻是,再等待機遇。
“世侄所言,不無道理。”後宮多事,雖與妲己無關,然蘇護深恐妲己失寵,自己不日又將離去,在一日,便要助她一日。
並不知伯邑考與妲己之間一段露水之緣,遂攜了伯邑考進入王宮。
興奮,彌漫於伯邑考清秀的眉目。
隔著珠簾,帝辛正在設宴款待蘇護。
伯邑考在遠處的案幾上手撫瑤琴,極盡柔媚之曲,道出相思。
想思無處可尋覓,以琴傳情。
妲己不斷把酒,瓊漿玉液晉獻於帝辛,說道:“大王,這些個日子何以解乏,再飲一杯罷!”
“蘇護!”帝辛挑起珠簾,虎目裏很是愉悅。
“大王!”蘇護舉著銅爵,未等帝辛來敬,先飲了一杯。
“好……好……甚好!”帝辛拉過妲己,笑道:“給老仗人倒酒。”
隻有王妃以上的品階,其生父親才可稱為老仗人。
蘇護父女連忙伏在帝辛的跟前,謹慎的說道:“臣妾不敢……微臣不敢。”
“唉!蘇護!”帝辛一麵摻起蘇護,一麵扶起妲己。
“孤的後宮雖然多,然真正合己之人,就隻有妲己一人。”
“小女承蒙大王憐惜,能有如此殊榮,真是天大的恩賜。”蘇護一再謙恭。
“若後宮的父女,都能像你們這樣。”九侯發動親信大臣,為王後開脫,向他施加壓力,令他很是不悅。
他惦記著夫妻之情,如此輕罰王後。
而九侯,仍嫌不夠,口口聲聲說委屈……被陷害。
並在朝堂上文死諫……武死諫,令帝辛很是為難。
“微臣牢記著大王恩赦有蘇,憐惜小女之情。”蘇護與妲己頻頻舉杯,向帝辛敬酒。
帝辛豪爽的與蘇護父女二人海飲,薰天的酒氣,漲紅的臉,直到月色中天。
才由妲己扶著,欲回到寢殿。
臨行前,妲己回眸一瞥。
迎麵撞上伯邑考目光,像烈酒淋在喉間,一陣滾燙。
她麵無表情的轉回身,軟語溫語向帝辛說道:“大王,小心點兒,別絆著了。”
“孤,聽妲己的!”濃情蜜語消逝於夜色裏,伯邑考好一陣失落。
跟著蘇護走出大殿,見旦筆挺的立於漫天飛雪中。
“這些日子,過得還好嗎?”在過旦的身邊,伯邑考低聲問道。
旦冷淡的點了點頭。
“你可以天天瞧見她了!”伯邑考隱隱有些妒忌,如果可以,他也願意像旦一樣。
總會有機會,接近她。
“夜色已深,請大公子早些回到雁棲殿。”
伯邑考的言語令旦反感,他想要迅速打發他。
“你比我痛苦,不是嗎?”伯邑考在旦的耳畔一字一句,無比清晰說道:“每天晚上,看到大王與她尋歡作樂,甚至聽到他們濃情蜜語。”
“看著心愛的女子,被一個年長的男子摁倒於身下,占有。”
“你說夠了嗎?”旦仍是一幅冷淡的樣子,他不斷告誡自己,他已經與妲己作了斷。
“旦,在大哥的麵前,何必強裝?”伯邑考感到妒忌,他妒忌帝辛那樣摟著妲己。
妲己柔媚的身體,至今令他流連。
“你就作過懦夫,光眼看吧。”
伯邑考扔一句,鄭重向旦說道:“我會再次得到她的,她的人……還有她的心。”
夜色中,婉兮走在鋪滿積雪的宮道上;雙腳踩在積雪裏,咯吱……咯吱一陣作響。
“娘娘,天這這麼晚,又這麼冷。”
蔓草扶著婉兮,憂心的望著她,說道:“那件事情,會不會太過於冒險。”
冰冷的寒風裏,婉兮嗬了口熱氣,淺笑道:“此事原就是險中求。”
近如心殿,婉兮緊盯著忽明忽暗的燈火,她猛的轉說聲,婉然之色換之以陰狠:“費仲這個該死的東西,隻將事情作了一半。”
“娘娘!”蔓草輕輕抓著婉兮的手,一陣歎息:“大王如此從前處置王後,之前。”
“還不晚!”婉兮掙脫開蔓草的手,徑直走向如心殿。
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如心殿內彌漫著甜膩的香氣;在宮婢的引導下,婉兮第一次踏入如心殿。
也是最後一次。
棲姬看起來精神很好,嫣紅的麵龐,令她的媚眼更多了一絲嫵媚。
正閑閑的捧著一碗蓮子粥,在一旁挑剔宮婢,“這蓮子不是交待你們要將芯剔除嗎?這樣苦,如何下咽。”
“賤骨頭。”宮婢怯生生的低著頭,令棲姬掐打。
“棲妹妹!”婉兮婉然一笑,溫和的走上前,接過蓮子粥一瞧,說道:“果然你們這些丫頭做事情太令人看不過眼了。”
“月姐姐!”見婉兮如此親熱,棲姬自是逢迎。
在費仲的授意下,與婉兮聯手,雖不曾將王後趕出去,到底,重創了王後的氣勢。
棲姬,已經滿意。
“妹妹莫氣,這女人呀,靠的就是心情!”婉兮若有所指,嘴角浮現著一比竊笑。
棲姬,當然明白。
兩個女人,四目相對,互相拍手稱道。
好半晌,婉兮才從笑意抖的變了臉色,快如天邊迅速襲卷的烏雲。
“妹妹,其實姐姐我心中,很是不安。”
對於棲姬,要智取,更要相激。
“姐姐?”適才與自己一同興災樂禍,而此刻,愁雲密布。
棲姬站起身,她原是與婉兮分賓主而坐。
見婉兮柳眉緊蹙,緊抿著小巧的櫻唇,隻得站起身,挨著她坐下。
大紅色的衣衫罩在婉兮淺紫的衣衫上,冷豔中凝露中一縷血色。
“姐姐,如今,王後在祭殿悔過,您還愁什麼呢?”
“妹妹,咱們此番高興的過了頭。”
見婉兮甚至緊張的下巴微顫,棲姬未麵在心中犯嘀咕,因道:“難道,姐姐是擔心?”
“正是如此,妹妹你素來知道,王後的心胸。”
“王後她此番要是從祭殿走出來!”棲姬順著婉兮的話低頭一想,半上著媚眼。
“一定不會善罷幹休!”婉兮歎了口氣,一幅有些無奈的樣子。
“妹妹,這一次,我們都不曾將王後扳倒,恐怕,再難有這樣的機會。”
“依姐姐的意思?”棲姬亦在心中謀劃,婉兮所言極是,大王的心裏,還是那麼看中夫妻之情,那樣寬懷的從輕處置王後。
“或者,我們應去祭殿走一趟。”終於,可以引棲姬去祭殿。
“什麼?”這令棲姬不置可否。
“姐姐,開什麼玩笑,王後豈會待見我們?”難道王後的德行,還不知道?
“去到那裏,姐姐與我,必定受到她的羞辱。”棲姬自是心不甘情不願,她,不想去。
但是,你怎麼可以不去祭殿呢?婉兮定了定神,一計不成,好不容易在今晚又生了此計。
無論如何,必須要想轍將棲姬哄去祭殿。
“妹妹,即使妹妹不去,姐姐我也還是要去的。”淒淒然之色,露於言表。
“你是知道的,我的父親還待罪於囚牢,隻能爭取與王後和解,至少,令她消消氣。”
婉兮極盡悲淒,將身世形容的更為悲切,說道:“我可比不得王後,有一個九侯做父親。”
“要說王後,你們姐妹二同心,到底,能贏得尊嚴;可是,我們兩個吃虧,就在於朝中無人。”說到朝中無人,這令棲姬一陣心痛。
沒有朝庭大臣的支持,這令棲姬感同身受,比起婉兮,自己……甚至,更不如她。
雖有費仲在一旁出謀劃策,然最近,費仲來得越來越少。
最後一次,是今天早上,亦不像從前,精明如棲姬,明顯感到,費仲失去了熱情。
費仲,不再一見麵,就摟著自己求歡。
“如此!”雖然心中不情原,棲姬隻得跟前婉兮,走出如心殿。
向王後低個頭,總好過日後提心吊膽,大王問起來也師出有名。
“姐姐,這算什麼?一邊是蘿卜,一邊是大棒,您說,王後會不會暴跳如雷呢?”
棲姬涼涼的向婉兮說道:“咱們打了人家,還問人家疼不疼?”
“可不是嗎?我們這,好像也!”婉兮敷衍著棲姬,心中不停的盤算,隻要到了祭殿,她成功的將棲姬騙出如心殿。
王後與棲姬,一石二鳥。
勝利在望,更不能掉以輕心;;。
那個費仲,到底,是一個深沉之人,今晚的事情,他在暗中,是關鍵。
兩行深淺不一的腳步,徑直由王宮湧向祭殿。
棲姬不知,危險,如影隨形。
熟睡中的帝辛,在妲己的溫柔軟鄉裏,睡得很沉。
半坐起身,妲己衝簾外的麗影招了招手,低聲說道:“過來。”
香浮一麵寬衣,一麵拿眼瞟著帝辛,有些情怯:“夫人,這合適嗎?”
“衣服都脫了個幹淨!”妲己站起身,有些好笑的望著香浮。
這個宮婢,令妲己常常感到樂趣;她低俗,明明被人看得透透的,還膚淺的在自己的跟前粉飾。
“好生服侍大王!”說完這一句,妲己覺著此刻,是自己愚蠢。
香浮已一絲不掛的躺在帝辛身邊,並緊緊從身後抱著帝辛。
“大王!”她的雙唇順著帝辛的背一陣深吻,玉腿搭在帝辛的身上。
妲己轉過身,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方緩緩走出殿外。
那個人,像雕像一般,佇立在風雪裏。
“旦,你可知,我在凝望你嗎?”妲己輕手輕腳,走到旦的身後。
旦,明明聽見,卻不曾回頭。
即不回頭,何必喚他;妲己亦如雕像般,靜靜佇立著;王宮寂寂的深夜裏,在漫天風雪裏,他與她彼此佇立。
明明近在眼前,卻如遠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