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常常因為一些彼此無法釋懷的堅持,而造成永遠的傷害。如果我們都能從自已做起,開始寬容地看待他人,相信你一定能收到許多意想不到的結果……幫別人開啟一扇窗,也就是讓自己看到更完整的天空……
堅持
當我如槳的手指將那個明媚的禮拜天濃縮成一串熟悉的電話號碼,便對話筒那頭的朋友說:“出來走走,讓田野的風朗誦我們的背影如何?”朋友愉快地給了我一個滿意的回答。
那天的太陽是帕瓦羅蒂的太陽,暖暖地照在我們的身上。風,從春天的胳肢窩裏很抒情地溜出來。天,藍得讓人心疼。春光,“哢嚓哢嚓”地被我拍上了底片,手中的照相機,鳥兒一般在晨光中蕩漾。
在一條文弱的河堤上緩緩騎車的時候,突然我的目光被一株樹吸引住了。我“噌”地蹦下那輛老爺車,把照相機對準了它,焦距調到令人激動的程度——那是怎樣的樹啊!
隻見它的根係完全裸露在外麵,整個樹幹淩空懸在河堤的橫斷麵上。乍一看,它似乎要跌進深淵,仔細一瞅,方知它偉岸的身軀正利箭一般地直刺藍天,欲傾的姿勢,是另一種崛起。幾隻不俊不醜的鳥兒,正口銜草枝在它的枝間築巢。這棵樹看樣子在這兒已定居好多年了,曆經了淒雨蒼霜而不倒地。它懸空而立的模樣,在大地這張稿紙上挺拔成了一行警句……
我按動快門,“啪”地一聲將這棵樹拽進鏡頭,回首對站在一旁的朋友說,等照片洗出來,我就給它標上名字——堅持。
照片洗出來後,效果果然不錯,博得好幾個朋友的讚譽。但有一個朋友卻指著照片的標題“堅持”二字問我:你知道它的涵義有幾種嗎?接著,朋友侃侃而談:“堅持”的涵義有兩種,一種是指對外界環境的抗爭,一種是指對自己心靈的抗爭。像你這幅照片上的這棵樹就是前一種意義上的堅持。
朋友又給我講了一個哲理故事,他說每個人都有惰性,而且我們每天都
處在惰性包圍之中。惰性像稻草,一根根地向我們壓來,一開始你感覺不到它的重力,但當它越積越多,終於有一天,隻須添上最後一根舉足輕重的稻草,你就會堅持不住啦!終於會被它壓趴下。朋友說,在那些惰性的稻草壓迫我們的過程中,人是在無知無覺地堅持的,這是一種心靈上的抗爭……
聽了朋友所說的話,我隻能做沉思狀。過去,我也曾不知深淺地把自己比喻成一株樹,但當別人冷漠的目光像寒風一樣吹過來,我曾經顫抖過;在那個名叫理想的前沿陣地,我曾經很深的失落過,曾經差一點因為處境的艱難而潰退;人模狗樣地活了25年,曾經被別人愛過恨過,也曾經恨過愛過別人;曾經在彷徨苦悶的時候想過摟著地球自殺……但最終我還是挺過來了,在腳下的這塊土地上,堅持讓自己的信仰發光,靈魂獨唱。當然,我們不必像樹一樣在懸崖上被動地堅持,我們更應該主動地堅持,當那些“稻草”壓向我們的時候,來一根扔它一根,讓自己的心靈始終保持愜意輕鬆。
每當料峭春寒時,總感動於小草“春風吹又生”的堅持;每當登上絕頇時,總感動於鬆柏“咬定青山不放鬆”的執著;每當“稻草”壓向我們的時候,要堅守腳下的土地,讓信仰發光、靈魂獨唱!
向生命鞠躬
早就想帶兒子爬一次山。這和鍛煉身體無關,而是想讓他盡早知道世界並不僅僅是由電視、高樓以及汽車這些人工的東西構成的。隻是這一想法的實現已是兒子兩歲半的初冬。
初冬的山上滿目蕭瑟。刈剩的麥茬已經黃中帶黑,本就稀拉的樹木因枯葉的飄落更顯孤單,黃土地少了綠色的潤澤而了無生氣。置身在這空曠寂寥的山上,更多感受到的是一種原始的靜謐和蒼涼。
因此,當兒子發現了一隻螞蚱並驚恐地指給我看時,我也感到十分驚訝。我想這絕對是這山上惟一至今還倔強活著的螞蚱了。
我躡手躡腳地靠近去。它發現有人,蹦了一下,但顯然已很衰老或孱弱,才蹦出去不到一米。我張開雙手,迅疾撲過去將它罩住,然後將手指裂開一條縫,捏著它的翅膀將它活捉了。這隻周身呈土褐色的螞蚱因驚懼和憤怒而拚命掙紮,兩條後腿有力地蹬著。我覺得就這樣交給兒子,必被它掙脫。於是拔了一根幹草,將細而光的草稈從它身體的末端捅入,再從它的嘴裏捅出——小時候我們抓螞蚱,為防止其逃跑,都是這樣做的,有時一根草稈上要穿六七隻螞蚱。螞蚱的嘴裏滴出淡綠的液體,它用前腿摸刮著,那是它的血。
我將螞蚱交給兒子,告訴他:“這叫螞蚱,專吃莊稼的,是害蟲。”
兒子似懂非懂地點頭,握住草稈,將螞蚱盯視了半天,然後又繼續低頭用樹枝專心致誌地刨土。兒子還沒有益蟲、害蟲的概念,在他眼裏一切都是新鮮,或許他在指望從土裏刨出點什麼東西來。
我點著一支煙,眺望遠景。
“跑了!跑了!”兒子忽然急切地叫起來。
我扭頭看去,見兒子隻握著一根光禿禿的草稈,上麵的螞蚱已不翼而飛。我連忙跟兒子四處尋找。其實螞蚱並未逃出多遠,它已受到重創,隻是在地上艱難地爬,間或無力地跳一下,因此我未找出兩步就輕易地發現了它,再一次將它生擒。我將螞蚱重又穿回草稈,所不同的是,當兒子又開始興致勃勃地刨土時,我並沒有離開,而是蹲在兒子旁邊注視著螞蚱。我要看看這五髒六腑都被穿透的小玩意兒究竟用何種方法竟能逃跑!
兒子手裏握著的草稈不經意間碰到了旁邊的一叢枯草。螞蚱迅速將一根草莖抱住。隨著兒子手的抬高,那穿著螞蚱的草稈漸成弓形,可是螞蚱死死地抱住草莖不放。難以想象這如此孱弱和受著重創的螞蚱竟還有這麼大的力量!兒子的手稍一鬆懈,它就開始艱難地順著草莖往上爬。它每爬行
一毫米,都要停下來歇一歇,或許是緩解一下身體裏的巨大疼痛。穿出它嘴的草稈在一點兒一點兒縮短,而已退出它身體的草稈已被它的血染得微綠。
我大張著嘴,看得出了神。我的心被這悲壯逃生的螞蚱強烈震撼。它所忍受的疼痛我們人類不可能忍受,它的壯舉在人世間也不可能發生。我相信我正在目睹著一個奇跡,一個並非所有人都有幸目睹的生命的奇跡。當螞蚱終於將草稈從身體裏完全退出後,反而腿一鬆,從所抱的草莖上滾落到地上。它一定是精疲力竭了。生命所賦予它的最後一點兒力量,就是讓它掙脫束縛,獲得自由,然後無疑地,它將慢慢死去。
兒子手裏握著的草稈再沒有動。我抬眼一看,原來他早已如我一樣,呆呆地盯著螞蚱的一舉一動,並為之震驚。
我慢慢站起來,隨即向前微微彎腰。
兒子以為我又要抓螞蚱,連忙喊:“別,別,別動它!它太厲害了!”
我明白兒子的意思。他其實是在說:“它太頑強了!”
兒子大概永遠也不會明白我彎腰的意思。我幾乎是在下意識地鞠躬,向一個生命、一個頑強的生命鞠躬。
害蟲害鳥或益蟲益鳥,完全是人類給野生動物區分的,動物自身隻是遵循著它的本能而在這個世界上生存。我們隻有一個地球,每一種動物包括高級動物的人類隻有一次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