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紛紛探出頭來查看的人們帶著各自的結論,竊竊私語著關上房門,回到自己的房間。細細聽來,極容易聽見一兩句。
“……瞧這姑娘一腳踹開門的勁頭,估計是來捉奸的……”
“……這樣好看的人兒真是第一回見……莫不是被人強了……”
“……我看不像,瞧這架勢,反倒像霸王硬上弓啊……”
議論紛紛之間,唯有樓上最靠左側房間的中年漢子沒有出聲,靜靜地看著花枝火紅鮮豔的背影奔遠,默不作聲地站著,直到看見藥爾也衣冠整齊地緩步踱出房門,才轉身回屋。
一開門,正大眼瞧見地便是穿著皂青褙子約摸十七八歲的丫頭,支棱著一條腿踏在床沿,睜著瞳白分明的圓眼斜覷著他,手裏的長鞭輕輕握著,另一端則死死纏在麵色慘白病怏怏的婦人頸間。
靠床頭坐在椅子上的則是一個圓臉大眼,看起來有幾分稚氣的少年,安靜看著腳下的石磚地麵,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中年漢子收回目光,快速地抬手揖了一禮,彎著身,言辭間帶著小心翼翼地討好,問道:“女俠,您讓我盯著的兩個人都已經走了,您看……是不是按照說好的,將拙荊放了?”
女子聞言一笑,眼角彎彎如上弦新月,笑道:“隻要讓我們在這裏多呆上幾個時辰,而且你們也都安安靜靜別多說話,一切,就都好說。但是要時不安分……”
話語未完,在病弱婦人頸間的鞭子象征性緊了緊,立刻引起婦人一陣劇烈的咳嗽。
“別別別!”漢子立刻慌了手腳,連忙跪在地上,頭磕著地,額頭的汗彙成流順著額角下淌“女俠,您說怎樣便怎樣,絕不出聲,絕不出聲!”
女子半垂眸,不置可否,手腕輕抖,眨眼間鞭子便纏回腰間。婦人一見沒了束縛,急忙跌下床來,撲到丈夫的懷裏去,攥著漢子的衣襟瑟瑟發抖。漢子也抬手攬住婦人,一邊貼在耳側小聲呢喃,一邊撫著後背以做安慰。
好一副鶼鰈情深。
女子垂眼看了片刻,放在腰間軟骨鞭上的手,下意識的摸了摸懷裏的袖裏短劍,一時間同那少年一樣靜默無言,也不知在想什麼。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昨夜臨時連成一盟圖事的慕淺與阿言。說好聽是一氣連枝,說穿了,其實就是多了個拖後腿的。若說以現在的功力,無論南下還是北上,慕淺都有十足的把握讓花枝和毒醫追不上,如今多了個走不快的阿言,此法顯然是行不通了。
既然行不通,隻能改走別路,當即便選了一間房,挾持了這對夫妻,處在暗處靜靜躲風頭。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越是危險的地方越安全。越是以為他們逃跑了,越是要呆在原地。
一兩個時辰過去了,客棧前堂漸漸嘈雜起來。慕淺依舊保持著半靠著床的姿勢,無聊地擺弄繞出一截的鞭尾。中年漢子抱著婦人縮在牆角,一下一下撫著後背。婦人臉色原來越白,捂著嘴壓抑著咳嗽,生怕咳嗽的聲音大了惹得慕淺不高興,可是越壓抑越是忍不住,往往到最後,咳得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