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這話可得就不對了,這重點是不拐的結果是自己會死吧。”沈君顧嗤笑道,“行了,不跟你辯解這事兒。問題是,那老家夥胃口不會的啊,一點孝敬是多少?夠用嗎?”
方少澤本來還因為沈君顧的嘲諷繃緊了俊臉,聽到他後麵的問話,才放鬆了些許表情道:“對方也隻是想要我一個表態,我拿個一兩件過去就可以。對方日後應該也會南下去南京政府任職,他看的應該是以後。當然,現階段先應付過去就行。”
“一兩件啊……有具體要求嗎?”沈君顧麵露難色。
“體積,方便攜帶的就行。我懂的不多,一切就交給沈先生了。”方少澤坦然地道,一點都不介意暴露自己什麼都不懂。
“哦?那我有什麼好處呢?”沈君顧撇了撇嘴,毫不客氣地攤了攤手。
“事成之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方少澤爽快地道。
“好吧,那就希望方長官給我準備的支票,是能讓我滿意的數字了。”沈君顧笑得一臉輕佻,一邊往回走一邊道,“先回了,我看情況,爭取這兩就給你。”
方少澤目送著他離開,把最後抽完的煙頭按熄在欄杆上,慢慢地也踱步回去了。
這片廢墟又重新恢複了寧靜,一塊斷壁之後無聲無息地轉出來一個修長的人影。
嶽霆那雙堅毅的眼眸,在黑暗中閃過了一絲寒芒。
沈君顧沒有回壽安宮的大殿繼續吃年夜飯,而是直接轉回了西三所。
西三所裏所有的修繕室都黑漆漆的沒有人在,隻有補書室的燈還亮著,沈君顧左右看了下,發現沒人跟蹤,便靜悄悄地閃身而入。
夏葵正在燈下翻著書看,聽到門簾的響動,立刻就站起身,低聲問道:“怎麼樣?”
沈君顧也不瞞她,把和方少澤的對話都複述了一遍。
夏葵眨了眨那雙杏眸,表情變得淩厲了起來,輕聲嗬斥道:“淨是歪理邪!這些珍寶怎麼能隨便拿出去?這是屬於國家的東西,不是他們的私產!君顧!你還答應了他?不會暈了頭了吧?”
“哎,你這丫頭,怎麼和傅叔一樣的倔脾氣?傅叔管著那些賬本,開箱時至少要有三人同時在場,我一個人能翻了啊我?打死我也拿不到啊!”沈君顧無奈地笑笑,“我們搞兩個贗品過去,應付過去不就得了?你們真是不懂得變通。”
“哼!你得倒是容易,我們用什麼贗品能對付過去?”夏葵嘴硬地道,雖然心底裏也是認同了沈君顧的法,但還是有些發愁,“要不我去跟我爹?讓他想想辦法?”
“這還真不能和傅叔,做戲要做全套,你誰都不能。”沈君顧認真地囑咐道。
“好吧。”夏葵答應得不情不願,其實還是不太放心沈君顧一個人扛這件事,“這麼短的時間裏,怎麼搞出贗品來啊?玉器的雕琢和瓷器的燒製就不用想了……”
“字帖啊!傻丫頭。”沈君顧怡然自得地笑笑道,“那姓方的,在國外待了那麼多年,連字估計都認不全,還能認得了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怪不得你讓我管孟伯伯要了一些他臨摹的字帖。”夏葵冰雪聰明,一聽就懂了。她口中的孟伯伯孟袁興是孟謹言孟慎行兄弟倆的父親,主攻的就是字帖修複,寫得一手好字,幾可以假亂真。夏葵從抽屜裏翻出一摞宣紙,憂心忡忡地道:“可是也沒那麼簡單吧?”
“是沒那麼簡單,但這不有我嘛!來,我看看孟伯伯這幾年的筆力如何了?”沈君顧接過那摞宣紙,一張一張地翻了起來。“哎呦,孟伯伯最近臨摹的王羲之不錯啊。《喪亂帖》《孔侍中帖》《平安何如奉橘帖》《遠宦帖》……”
孟袁興一聽夏葵要他的字貼是拿給沈君顧看的,給的都是他的得意之作。沈君顧翻了一遍,挑出來兩張放在工作台上。
夏葵湊近了一看,好奇地問道:“這是《長風帖》和《遠宦帖》,為什麼選這兩張啊?我覺得孟伯伯那張《平安三帖》寫得更好,更有神韻呢!”
“哎呦我的夏姐,這造假可沒那麼簡單啊。那《平安三帖》上麵不算題跋,光原帖上的印鑒就足足有四十九個,打死我也仿不了啊!再加上四個題跋……嘖!”沈君顧被夏葵的真逗笑了。“而且這都是行書珍品,跟鬼畫符似的,如果不跟原品對照,根本察覺不出來筆跡有誤。再這些王羲之的字帖,都不是原主的真跡,都是摹本。孟伯伯潛心多年臨摹,些許區別,外行人根本看不出來的。”
夏葵被他擠兌得羞紅了臉,氣悶了片刻之後回嘴道:“那《長風帖》和《遠宦帖》的印鑒你就都有嗎?”
“《長風帖》因為短,原帖上隻有八個印鑒。倒是《遠宦帖》有十九個,不過都不難。”沈君顧從屋角處搬來一個箱子,這是他進宮時帶進來的,就放在了這裏。
夏葵因為尊重他的隱私,沒有打開來看,此時見他主動打開,看清楚裏麵的東西時,不禁一時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