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你對你爸生前的財務狀況並不了解？”
“嗯.......之前是不了解，但是我知道這個月，我們家根本沒有錢........要不然我也不能在我爸病重時向路人請求幫助........”
說到這安亦看了我一眼，繼而再次望向遠處。
“這幫人應該不是第一批、也不會是唯一一批吧？”
“嗯。在你來之前，已經來過三波人了，他們都拿著欠條聲稱我爸欠了他們錢，從幾十萬到百萬不等........一開始的那幾批人，我都一一把錢還上了，因為在我爸的辦公室抽屜裏，的的確確是有欠條，都對得上。但是唯獨這一百二十萬的欠條我沒找到，而且我也沒錢去還了.......”安亦長歎了一口氣，語氣中充滿了無奈。
我見過很多因為家庭關係，留給孩子無數財富的情況，卻沒怎麼見過留給子女一屁股債務的.......
“所以你賣房子的錢全都用來還債了嗎？”
“差不多，我爸留給了我一套七十平的住房以及這個廢品回收站.......我付不起員工的工資，隻能全部遣散........也不知道我爸究竟欠了多少人錢，如果實在不行.......我隻能把這個廢品站賣了........”
安亦說著眼裏已經有了淚痕，我最看不得女人在我麵前哭，左左是，她也是.......
“賣掉也不是個辦法，誰知道這裏麵究竟有多少黑洞要補呢？萬一等你賣了之後，好不容易還清債務，又有債主找上門........”
安亦抹了把眼淚，決絕地看著我說：“這是我的家務事，跟你沒關係。謝謝你今天幫我解圍........我請你吃飯吧，還是那家火鍋店。”
“還是算了吧，能省一筆是一筆。”
“不行，我已經在那家火鍋店裏充值了五百塊，要是這三天不去吃，我又要虧二百。”
“........”
最後，我實在拗不過她，隻好上車。
........
其實，我根本沒什麼心思吃飯，安亦點了不少菜，就在我麵前狼吞虎咽著，她應該是我見過吃相最狂野的女人，沒有之一........
火鍋的霧氣在我眼前蒸騰，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將我倆分隔開。
我的思維也隨著霧氣開始發散.......
因為這件事，我忽然對自己要不要回南京產生了懷疑，那好像是一種人的本能反應，看著她遇上麻煩，我也實在不忍心擱下她離開這，可我留下又能為她做些什麼呢？我也是個普通人，別說一百二十萬，現在我連十萬塊錢都拿不出來........
思緒就此中斷，繼而看著安亦，惆悵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上海這座城市針對的不僅僅是我這樣的外來人，就連土生土長的上海人安亦也快生活不下去了，想到這裏我瞬間就有了同病相憐的共情感。
忽然，我放下筷子，對著麵前的安亦問道：“假如.......我說的是假如喔！假如你的廢品站有足夠的資金運轉，你還接著做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