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在一片混亂中,我拿到了寢室的鑰匙,進去時同寢的其他三個人已經到了,三個庸俗不堪,思想肮髒的家夥,和大多數學生一樣。當天晚上熄燈後開始討論如何騙女孩上床,我對這話題沒有興趣,更沒有心得,活到這麼大,除了我媽,蘇童是我唯一做過深層次接觸的女性,於是拿出CD機聽音樂,想想即將到來的四年的渾渾噩噩的生活,想想恐怕再難相見的蘇童,我腦子很亂,大概聽到《ZiggyStardust》的時候,我居然在DavidBowie那神經質的腔調裏睡著了。
第二天導員給全係的新生開會,由於無事可做,早早就到禮堂熬著,我身邊的那幫家夥對係裏女生的相貌極其失望,怨聲載道,我連看都懶得看,托著腮看著天花板發愣,突然,他們的抱怨結束了,大概一秒鍾之後,我似乎聽見了咽口水的聲音,我很好奇到底進來了什麼貨色讓他們集體發情,於是慢慢把目光移向門的位置,然後,我的腦子嗡的一聲,揉了揉眼睛:沒錯!蘇童!她還是老樣子,隻是又瘦了一些,沒打耳釘。她也發現了我,衝我詭異的一笑,就找空位坐下了。
那個會漫長的誇張,但我卻毫無睡意,蘇童的再次出現,仿佛是刺穿濃厚的雲層的一縷陽光。
會結束後,蘇童走到我身邊:“怎麼著?不認識了?”
“哪裏的話。簡直萬分驚喜。”
“驚喜就用這種空洞的眼神表現出來?”
“你這驚喜來得太突然,以至於我還顧不上換表情。”
“少來”她笑了,“走!陪我出去逛逛,這學校無聊透了。”
“遵命。”
於是我們並肩走出教室,留下一群禽獸在身後盡情宣泄失落。
一路上,我們並沒有詢問彼此的高中怎麼過的,其實不用問也能知道個大概。
我問她:“你怎麼也跑這兒來了?”
“以後可以少和人說話啊,你不也是嗎?”她的語調裏充滿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說,就這麼毫無目的的走下去?”
“倒也是啊。喂,多久沒去音像店了?”
“三年。”
“那麼,就故地重遊吧。”
“太好了!沒想到下個世紀來的這麼快。”
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到地方後知道了什麼叫物是人非,店還在,可是老板換了,據說原來的老板去廣州了,把店兌給了後來這位。貨架上堆滿了LinkinPark和GreenDay,我們興味索然,不一會兒就離開了。
“失望嗎?”我問。
“倒也沒有,隻是覺得一切都會逝去。”
“對,連你心愛的Suede也都散了。”
“對了,你的那些CD還在我家,下周給你背來?”
“我看還是放你那兒吧,放在寢室裏早晚被那幫家夥弄丟。”
後來的日子,我們過的很快樂,大學的時間充裕的奢侈,我們走遍了城市的每個角落四處淘碟,收獲不小。學業上,我們靠小聰明依舊能夠輕鬆度日。奇怪的是,那段時間居然很少有男生來騷擾蘇童,我想那是沾了我的光,他們一定覺得能和我整天泡在一起的女人一定也很不正常。
大三下學期,實習的日子到了,我有一個去北京植物研究所實習的機會,那裏有個課題很有趣,其實蘇童同樣有這個機會,不過她希望能夠繼續少和人說話,所以她想去西雙版納搞些實地研究,同時或許還能采集些珍貴標本,我們並沒有發生分歧,覺的各自去做想做的事情最好,再說就幾個月時間,回來後一切都不會改變。
我比早兩天她先啟程了。
肖凱似乎瞬間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他發狂的敲桌子:“蘇童!我該陪你去的啊!”周圍的人驚恐的望著他,我連忙向旁人解釋:“哦,我朋友多喝了幾杯。”然後壓低了聲音:“老肖!你想進精神病院嗎?冷靜點!”
肖凱點了支煙,沉默了好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