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醉人的詩意
這個城市的夜晚其實真的沒什麼情趣,最好的選擇就是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裏。比如現在,我站坐在一口鍋前麵,極其嚴肅的煮麵,我撕開四包紅燒牛肉麵依次下到鍋裏,扔了幾片油菜,又打了倆雞蛋進去......別誤會,我不是豬,主要桌子旁邊坐著如狼似虎的小王。
介紹一下,小王,和我合租一個房子,每次吃晚飯都被她搞的和坐月子一樣隆重,比如今晚這鍋麵,其實我吃一包再喝兩口湯基本就飽了,但是那三包會被她風卷殘雲的報銷掉,飯後可能還得吃兩個“好麗友”之類的填滿腹中之罅隙。至於那兩個雞蛋,我祈禱上帝讓她大發慈悲給我留半個帶黃的,但是奇跡終歸是奇跡,不會經常發生。這還不是最讓人悲憤的,最讓人悲憤的是她整天這麼吃身材卻依然跟穿了挺美似的。
這會兒,她已經掃蕩完畢,說今天這量還差不多,我回屋忙事業了,你刷碗吧。別誤會,她是去淘寶了。我們倆是同行,都是做廣告的,但人和人就是不一樣,她混了一年半就成了策劃總監,我拚了三年的命,卻還是個小設計員。其實她那個活兒最好幹,總監,不就是坐那兒找茬兒嗎?
一天工作八小時(不算經常加班),回家還要給她當奴隸,想到這裏我突然疲憊不堪,刷完碗倒頭就睡。大概一個夢作到柳暗花明的時候,小王推門進來說想聊天,聊天可以,但是你起碼也應該先敲敲門問句“睡了嗎”,她卻仿佛和珅拿了乾隆的手諭可以馬踏午門。
進來後,她搬一把椅子坐我床邊做出特別沉痛的樣子說我失戀了。我說就這個也值得一說?你失戀跟吃飯似的一天三次,搞好了還有下午茶和宵夜。她霎時恢複悍婦本色說你多好啊,這麼老了還能保持童子之身。最近有目標沒?我說你看住咱們隔壁那空姐,是姓吳吧?你覺的怎麼樣?她說你得了吧,人家那樣的女孩兒都得找一米九零以上的,一米八五以下的都會被視為半殘,你也就僵僵一米八零吧?到人家那兒也就是個微生物,別說看上你,能不能發現你都是個問題。我說你以為你好看啊,跟從加勒比海地區來的似的。她說我黑我可以做麵膜調理啊,身高問題也就隻能用擀麵杖解決了。說完拂袖而去,連門都不給我關。
她出去後,我愈發不能平衡,算起來我於她也是有恩的,我倆從小就認識,我爸和她爸是同事,我們兩家在職工宿舍樓裏住鄰居,她比我小三個月,有一個龍鳳胎的哥哥,那時候,她哥一打她(其實是她先招惹她哥),她就跑來找我撐腰;還有,我每次下樓去踢球她都賴著非要跟去,還要求上場,一上場就給對方助攻,有一次一哥們兒把人家玻璃打碎了,大家慌忙作鳥獸散,她竟在危急存亡之秋傻在那裏不動彈了,我本來已經脫身了,結果還得跑回去搬她。如今她卻盼著我死在擀麵杖下,這讓我幡然醒悟:自己原來養了二十來年的狼。
轉眼夏天來了,小王整天吵吵屋子太熱,能換個房子多好。我說你哪兒那麼多毛病,有的住不錯了。
大學畢業後,我覺的賴在家裏不大合時宜,於是搬了出來,自己租一個“一屋一廚”,很是逍遙自在,在一個風雨交加的深夜,門鈴大作,我本以為貞子造訪,開門後失望的發現是小王,當時她臉上兩條淚痕,衣服好像被人撕扯過,我以為她被人玷汙了,心想這真是人間自有真情在。但那種情況又不好問怎麼回事,萬一她當場自殺我可受不了,她特可憐的說:“我可以在你這兒住一夜嗎?”我說那就住吧,於是把床讓給了她,自己打地鋪忍了一宿,第二天早晨,我假慈悲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她說什麼也沒發生啊,就是在家住膩歪了,想搬出來住,在家跟我媽總因為代溝而產生各種各樣的矛盾。我問那昨晚你怎麼那個樣子。她說就憑你這人性不喬裝打扮一下你能留下我嗎。然後跟一領導似的說我看你這裏搞得還不錯嘛,以後我就入夥了,房費大家均攤,不過可說好了,同屋可以,同床想都別想。
那一刻,我覺的應該考慮換房的問題了:第一,想趕走她是不太可能了;第二,住在一個屋子裏,她介不介意我不管,但是我受不了。
一周以後,我們搬到了現在的房子,我的悲慘生活從此拉開了序幕。
入夏後的第二個周末,一直都沒見到小王,我在家琢磨不知道誰家流氓又要倒黴了。周日晚上,她摔門進來,離的老遠我就感受到一股怨氣,我說怎麼著又失戀了?快來哥哥抱抱。她說去你大爺的自己買個充氣兒娃娃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