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不僅是氣餒,更是習慣。慕容公子的目光中突然劈過了一道厲閃。
離夢觀外的古樹發出了嗚嗚咽咽的風聲,猶如一段長歌當哭的沉吟。
慕容公子舉起的長劍悠悠地一顫,衣袂輕揚,他已經飛身到了蒙麵劍客麵前。
漫天的落葉簌簌地在離夢觀內外徘徊,竟然將古月的清光一片片的撕碎,猶如大漠裏的黃沙,長河裏的碎浪,沙場上的血雨,墳塋前的紙蝶。
慕容公子踏著破碎的月光,攜著翩飛的落葉,一劍揮出,月光似乎凝住,落葉似乎靜止,隻有汪洋恣肆的滄海罩向了蒙麵劍客。
凝住的不僅是月光,仿佛還有天地,靜止的不僅是落葉,仿佛還有時光。
蒙麵劍客的長劍終於出手,劍未至劍氣已經激射而去。長劍憤然刺出,卻刺入了凝固和空虛中,刺入了靜止和寂寥裏。
落葉和天地都流動起來了,月光和萬物都凸顯出來了。
蒙麵劍客終於可以看到自己的劍居然刺入了慕容公子手中的一隻絹帕中,慕容公子兩根手指已經夾住了劍鋒。
慕容公子的劍正懸在他的頭頂,僅有兩寸就能將他的頭顱劈為兩半。
滄海般的目光中閃動著月光,如同頭頂上的那柄劍一樣也閃動著猶如一曲挽歌的古月清光。
“閣下似乎在學劍之前,苦心孤詣練過二十幾年的刀法,所以閣下用劍難以徹底規避善使刀法的痕跡,尤其是生死存亡之際,這種痕跡暴露得更為明顯。”
“閣下雖然近十幾年兢兢業業練劍,而且著意於修煉劍氣,然而閣下在生死之際,曾經苦修的內功底子卻潛滋暗長,就如同一個裝作駝背的人即便是挺直脊梁,那種習慣成自然的情形也難以抹去。”
慕容公子的手即將貼近蒙麵劍客的蒙麵黑巾時,南海吉祥雙丐在他背後痛下殺手,一支破雲箭也挾動風雷從觀外飛來。
慕容公子雪衣一震,大袖翻出,吉祥雙丐發出的飛石便一顆顆爆碎,那支破雲箭也被他硬生生折斷,拋向了已經麵色慘變的南海吉祥雙丐。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間,蒙麵劍客縱身而去。
一個人立在那株古樹上,手中握著一彎銅胎鐵臂弓,還有三支未射出的破雲箭。
據說,鎮南王縱橫沙場時,最精擅的便是破雲箭。
他不僅百發百中,例不虛發,而且能夠一次射出三支破雲箭。
銅胎鐵臂弓沒有力挽千鈞的氣力絕對拉不開,鎮南王用的便是這種弓,據說天下能夠用這種弓的人至多不超過十個。
破雲箭是一種精鋼鍛造的利箭,在沙場秋風中絕對所向披靡,不過在江湖上極為少見。
因為這種箭有三不敢用,沒有敵國之富不敢用,沒有五侯之貴不敢用,沒有千鈞之力不敢用。
普通的長劍不過三兩銀子,這一支破雲箭就價值二兩銀子,此一不可用之意;
弓箭用諸武備,破雲箭用於保國安邦,尋常江湖客身在草莽,何來誌在江山,焉能夠用破雲箭引來不妄之災,此二不可用之意;
破雲箭須用銅胎鐵臂弓,銅胎鐵臂弓須用拔山舉鼎之力方得拉開,此三不可用之意。
吉祥雙丐避開了折斷的破雲箭,但是已經再也不會笑了。
因為破雲箭雖然避開了,慕容公子賜給他們的凜凜指風卻封住了他們的穴道。
如果不想讓別人搗亂,那麼就讓他一動不能動。
慕容公子不想傷人,卻也不想讓人給自己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