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裏,我認真地聽著邱心蕾詩歌朗誦般美麗的快樂秘訣。我知道她說的很對,可是要我做到這些,不知要用多少時間。
夕陽靜靜地塗抹西下的餘暉,湛藍的天漸漸染上了薄薄的鉛灰色。
邱心蕾不知又搭錯了哪根神經,拽著我就朝樹林的方向走。怎麼和劉馨一樣,失戀了就往這裏跑。
粗壯的楊樹慢慢地搖晃幹裂的樹枝,不舍得作別依偎在她懷裏將要離去的“孩子”。半黃的樹葉彎卷著身子,被風吹起又落下,給大地蓋上了一層金色的棉被。我小心翼翼地踩上去,是一種軟綿綿的溫暖。
我一直猥瑣在邱心蕾身後,因為我從小就怕黑。她依舊拽著我向樹林裏麵走。“喂,天都快黑了,來這鬼地方,你不怕讓狼吃掉呀?”我小聲地說,生怕驚擾了樹林裏的狼群。
“你放心,這裏不會有狼,不過一會兒可能會出現色狼。”聽見她這麼說,我嚇得忙跑到她身邊去。哆嗦著說:“你不要嚇我,這裏怎麼會有色狼呢?如果真的有,那我寧願相信是一隻沒有顏色的,然後把我吃掉。”
邱心蕾靠在一棵樹坐下來。“行了,騙你的,瞧把你嚇得。”聽完這話,我才很放心地坐過去。
“我前幾天回學校了,看到了英語老師,,還有幾個留級的同學。”邱心蕾冷不丁就來了句。我剛要問她有沒有見到古老師,她就說:“不過我沒見到古老師。”“沒看見就沒看見,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我現在聽見她的名字就煩,我討厭她。”邱心蕾一臉得驚訝。“飛揚,你聽清楚了,我說的是古老師,是你朝思暮想的那個人。”“能不能別和我提她,我說了我討厭她。”我用力地捂住耳朵,使自己不要聽見邱心蕾的話。我隻是在琢磨,再這麼磨練幾回都能演戲了。
“飛揚,你說你討厭她,那你告訴我,你的手臂上為什麼總有一個“莉”字?”我忙慌張地把衣袖放下。她抓著我的手:“你甭弄了,我都看見了。上次在學校我看見了,今天我又看見了。飛揚,別再騙自己了。我知道你很想她,還像以前一樣喜歡她。不是嗎?”
是的,我很想她,甚至比以前還要喜歡她。不然,當我看到她和邱心蕾的合影時,我怎麼會那麼心痛,又怎麼會那麼嫉妒呢!即便那個人是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邱心蕾。
我終是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情感,緩緩地站起身,輕輕地靠在樹上,不自禁地說:“不錯,我還是像以前一樣喜歡她。喜歡她高高的個子,你知道嗎?每次我站在她身邊,都會有種被她保護的安全感。喜歡她說話時溫柔的樣子,即便在說‘掐死你’時都是溫暖的。更喜歡她自美麗的容顏瀉下的每一抹微笑,那是一種無法言語的唯美。而且每一次看見她的笑,都會讓我堅強許多。”
“其實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我尤喜歡她自身的堅強和不服輸的韌勁。她和我所認識的老師都不一樣。她不勢利,不會因為你的學習成績差就冷落你,不會因為你是壞孩子就遠離你。相反,她會越接近你,更關心你。這也是她由內而外緩緩流淌的魅力。淌過我夢裏,滲透我心田。”
“可是那又能怎樣呢?錯過了對的人,就再也沒有對的時間讓你去重逢了。人生的許多時候不都是這樣嗎?”說著說著,我又莫名地有些難過。
我把臉貼在樹上,幹裂的樹皮硌疼我的臉。我突然發現,原來樹會也在晚上流著不為人知的眼淚。我想,他大概也在為秋的到來而感傷吧!
“飛揚,你說的真好,古老師也的確有你說的那麼美。但是你的想法錯了,有對你時間,那就是現在。聽我的,去學校再讀一年吧,現在還來得及。”邱心蕾如同我一樣,站起來,靠在一棵已經有些許葉子飄零的老樹上。天還是無情的黑了,我看不清她表情。但她的聲音一改往日,每一個字都語重心長,每一句話都飽含了她對我的愛。
我深深地陷入心蕾築建給我的美好裏,小心翼翼地看守。但終是經不住現實的推敲,淒美的坍塌在我眼前。
“不,我不會去了。我現在已經不想著學習了,雖然我還沒念夠,可我真的不忍心讓家人再為我受苦了。自從我看見我媽累得連飯都不想吃的時候,我就已經打消了再去上學的念頭。”
邱心蕾慢慢上前,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捋著我的頭發。“別哭了,我不勸你了,你想通了就好。”我努力用頭發蓋住淚水縱橫的臉,用力咽下喉嚨裏的“小淘氣”,倔強地說:“我沒哭。”
“傻瓜,你騙不了我的。如果沒哭,你的頭發怎麼會是濕的,難不成是這天兒在下露水?你呀,要是沒那心理素質就別說謊,說完了自己掉眼淚。喜歡就說喜歡唄,幹嘛非要騙自己呢?還有,我就實在想不通,古老師再怎麼好,她也就是個老師呀,她的好你記在心裏就好了,為什麼要如此在意,如此念念不忘呢?”邱心蕾愛疼的聲音滿是疑惑和不可思議。
“心蕾,你不明白。我也不知該怎麼和你說,我也沒能給我的念念不忘找一個很好的理由。我實在說不清她好在哪裏,但就是怎麼也忘不了。有些人,有些事,甚至有一種情感,是永恒的。”我微抬起頭,微暖的月暈瀉下無限的光芒,皎潔的月光靜靜地灑在樹林裏,同我的思緒潺潺的流淌著,流淌著……
“飛揚,你說這個我不跟你強。就像林鬆一樣,他雖然犯了很渾的錯誤,但他在我心中依舊是永恒的美好。”邱心蕾讚許地點著頭。
樹林裏起了風,我不禁打了個冷戰,心蕾從身後輕輕攬我進她的懷裏。我竟不自禁地想起某人的溫暖。
“心蕾,你知道嗎?有些時候,那些美好甚至不關乎她本人。那些動人的故事,那些難忘的日子,那些痛並快樂的印記亦是一種抹不去的美好。”說到最後,我已泣不成聲。眼淚濕了樹林裏大片的土地。“飛揚,別哭了。我都懂了。”心蕾掏出她的小手絹,從身後遞給我。我一陣窩心的暖。
後來,我們就聽見了有人在說話。我和心蕾不約而同地說:“會不會真的有色狼?”說完拔腿就跑。心想,以後再也不來這鬼地方了。如果劉馨要我和她來,除非她給我二百塊錢。也忒嚇人了。
一大早,就聽見收廢品的老頭一直在外麵喊。我就在琢磨,收這個,收那個,怎麼就沒有收人的呢?如果有,我一定把自己賣了。
我記得以前念書的時候,每次寫作業妹妹總是鬧來鬧去。我就嚇唬她們說:“不準鬧了,再鬧就把你們賣給收小孩的,讓你們再也見不到媽媽。”“姐,那誰是收小孩的呀?”妹妹瞪著天真的眼睛問我。“收破爛那老頭就收小孩,你要再不聽話,我就把你扔那老頭車上,叫他把你拉走。”聽了我的話,妹妹嚇得再也不敢鬧了。
現在想想,突然覺得很傻。賣這個賣那個的,當初把自己賣了多好。聽說收破爛的人家都特別有錢。哎呀,真可惜,就這麼錯過了一次發財的機會。不過算了,誰叫自己當時沒長智商呢!
後來不知自己抽得哪門子瘋,突然抱起我的帆布書包,快速地跑了出去。沒多久,又兩手空空地回來了。因為我把它們賣了,連同我的夢想,一起賣給收廢品的了。我抖動地手緊緊地攥著那些被“夢想”換回的錢,自己的心卻跌落懸崖般結結實實地疼了,疼了……
我一邊捂著心口一邊想,如果妲姬還活著該多少。我會祈求她,把我的心挖出來。但我一定會聽薑子牙的話,因為我不想死。等到許多年以後,等到古老師老的時候,我還要照顧她呢!
“收舊書舊報紙了……”老大爺憨啞的聲音遠了。腳蹬三輪也碾過街道上的灰塵,無情地駛過去。我的淚還是無法控製地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