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什麼麵子了,脫得渾身精光隻剩一個小褲衩。這還熱得不行。
一上午不知挑了多少趟,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休息的時候。中午
飯有磚窯為我們提供免費的湯,吃我們自己帶的幹糧。由於活
累,體力消耗大,兩斤麵的饅頭我一頓就吃光了。這時我才知道
我爸爸說得對。本來我是要帶一半的,爸爸說都帶著吧,活累吃
得多。兩斤麵要蒸多少饅頭哇,一頓都吃了,至今我想起來還有
些不可思議。
中午休息一個小時,吃完飯往地下一倒渾身就像散了架子
一樣,也顧不得什麼涼熱就呼呼睡了。一個小時眨眼就過去了,
再起來幹的時候,還不如不休息了,更難受了。肩上的血泡出來
了,扁擔一壓針紮的一樣疼;腳也磨出了血泡,幾乎不敢著地;渾
身上下沒有一處舒服的地方。但是我們都年輕,都爭強好勝,都
愛臉麵,誰也沒有裝熊,都勉強撐著幹了下去。那時正是春末夏
初的季節,天特別的長,太陽像是停下了一樣,總也不往下落,我
懷疑那太陽公公是不是睡著了?那時農村幹活何時收工是以太
陽落山看不見為標誌的。所以我們盼著太陽早點落下去。可是太
陽像是和磚場是親戚和我們是仇人似的,慢條斯理地看著我們
就是不肯落下去,用“度日如年
”這個詞形容當時的情景再恰當
不過了。
用我們血肉模糊的雙肩終於把太陽挑下了山,邁不動的雙
腿,強打起的精神,再加上回家大睡一場的誘惑,我們五個傻小
子帶著一天的疲勞和對勞累的恐懼,一點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關鍵是明天還去不去呢?當時有的人就表示明天打死也不
來了!那麼我是去還是不去呢?
第二天我們去的五個人就有三個不去了,生產隊又重新派
去了三個人。我是一個爭強好勝的人,又不服輸,關鍵是還有二
斤白麵和雙份工分的誘惑,所以第二天我又去了。三天下來之後
漸漸地適應了,一直堅持到年底磚場停業我才回到生產隊。
在農村生活了二十多年,許多農活我都幹過了,最累最苦的
還是那年燒磚。那是刻骨銘心深入骨髓的累,是生活中幾乎不能
承受的累。在那之後我幹過無數次的苦活累活,比如:修梯田水
庫、冬天送公糧扛麻袋等等,都不如那次燒磚累。所以今天再苦
再累也難不倒我了,因為有了年輕時那次燒磚的經曆。
(寫於
2000年
1月,發表於《延安文學》2003年
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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