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宋冉翻牆上推特,想聯係一下薩辛和幾個國外的記者朋友。卻發現留言箱被擠爆。她收到無數的@評論和轉發。
她隨手劃了一下,很多讚美之詞,她並不想看,卻意外看見一條英文@:“vulure!”(禿鷹!)
宋冉心裏一緊。
緊接著,她看到了更多類似的評論,中文,繁體字,廣東話,英語……
“別再回中國了!你媽死了!”
“聽這惡心的人受傷回國了。”
“哪個醫院,我去送花圈。”
“別人的災難和死亡換來你的功成名就,你讓我想要嘔吐!”
“以鮮血和人肉為生,你是隻禿鷹!在空上盤旋著等待著獵物死亡的禿鷹!”
還有西班牙語法語俄語意大利語德語阿拉伯語,各種語言……
她不知道是出於自虐還是什麼,竟打開Ggle一條一條地翻譯,
“啦,那個男人一看就是恐怖分子。拍照的記者為什麼不提醒孩子們!”
“在看到孩子們跑去要糖的那一瞬,這個記者一定迫切等待著下一秒炸彈爆炸吧!惡魔!我詛咒她下地獄!”
“一想到爆炸那一瞬,這個記者興奮而期盼地摁下快門,我真希望她也被炸死!”
“上次拍死去孩的也是她!”
宋冉坐在電腦前,機械地翻著評論,複製粘貼翻譯,無數條言論像水一樣流進她眼裏。
也有很多人為她話為她辯駁,可她好像統統看不見,隻是機器人一樣一條一條翻著。
她甚至強迫自己努力回想,幾乎產生幻覺——
她在屋內朝窗戶外張望的那一刻,她看出那個人是惡魔了嗎?她為什麼沒有提醒那群孩子,叫他們跑開?!她為什麼沒看出來那個人是惡魔?!
為什麼?!
“冉冉!”秋的聲音讓她瞬間從噩夢裏驚醒,她扭頭看去,眼神恐懼。
秋摁著她的手,微笑:“下班了。回家吧。”
宋冉這才發現自己整個在抖,雙手雙腳顫得停不下來,像是穿著恤坐在冰雪地裏。
她扯扯嘴角,:“降溫了麼,感覺有點兒冷。”
“我這兒有一條多的圍巾,你先係著。趕緊回家,再晚一點兒就更冷了。”秋接過她手裏的鼠標,關掉了電腦。
下午六點,開始黑了。
宋冉裹上秋的圍巾,立在瑟瑟秋風裏等公交。她這幾眼睛有些酸痛,開車會累。
十月中下旬,秋意已深。宋冉穿了件薄毛衣和呢子大衣,沒穿秋褲,感覺腳底有些冷。
等公交的人都瑟縮在冷風中,麵無表情。
她站在原地,站了很久,也不知在想什麼,回過神來才發現路燈都亮了。公交車的顯示牌在黑夜裏閃著紅光,好像是她要乘的車,她上前幾步又停下,發現眼睛一花,把5看成6了。
她重新站回台階上,目光掃過車窗,卻猛地一怔。
她忽然看見了李瓚,坐在窗邊的位置,眼睛看著前方,似乎在出神。
光線昏暗,她有些沒看清,不自覺伸手上前去,喚了聲:“阿瓚!”
深秋,公交車的窗戶關得嚴實,他沒有回頭。車已啟動。
她怔愣兩秒,急急走上去:“李警官!”
可他還是沒有回頭,車開走了。
宋冉站在冷風裏望著遠去的那輛車,心像是被生生撕下一塊。
一定是他沒有聽見她的喊聲。
她渾渾噩噩上了自己要乘的公交,坐下來時,聽到了外頭人話的聲音。原來,隔著玻璃,是聽得到外頭聲音的。
所以,一定是她看錯了。
他肯定還在東國呢,還沒有回來。
宋冉回到家的時候,失魂落魄,整個人都虛脫了。分明沒幹什麼,她卻累得人都站不直,強迫自己還是得吃東西,就衝了碗泡麵。
屋外秋風瑟瑟,吹動滿院的樹木飄零,她往嘴裏塞著泡麵,不知不覺,眼淚一顆顆往裏頭掉。
她想起醫生她眼睛在恢複,不能哭,又趕緊仰起頭擦掉了眼淚。
作者有話要:前一章是九月二十五號,少寫了一個二。以及是待了快兩個月,不是整兩個月。
爆炸發生是次日,九月二十六號。